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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希那穆提的独白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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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31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克氏独白

——克里希那穆提的最后一部日记——


前言

玛丽.拉岑丝



    本书是独特的,因为它是克氏众多出版物中唯一一本,在他独自一人时,以录音的形式记录他言论的书。

    在1982年出版的《克氏日记》发行成功之后,人们非常希望克氏继续写下去,但从那时,他的手已经抖得很厉害(他87岁了),有人建议他自己口述以代替手写,这种会使他劳累的工作。这个想法引起了他的兴趣,只是无法立即开始。因为他当时正要飞往印度,而在那里,他分身乏术。1983年2月,他一回到加州,便用一台新的索尼磁带机录制了这卷书中的第一篇。

    他所有的口述都是在距洛城以北大约80公里的欧亥山谷的家中——松树小屋——录制的,只有一篇除外。清晨,用过早饭后,他便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开始口述。

    1922年,克氏和他的弟弟第一次暂住在松树小屋,那时这是一个朋友借给他的,而当年的8月22号,正是在那里,他经历了改变他一生的神秘体验。不久之后,成立了基金会,用捐来的钱买了这所小屋和周围六平方英亩的土地。1978年,小屋被扩建成一座新的漂亮的房子。其中,克氏保留了他原来的卧室和一间小起居室。

    他的口述不像他的手稿那样完美,偶尔,他的声音因远离了磁带机而变得不连贯,所以,不同于他的笔记和日记(此前,克氏出过两本类似的书,分别是Krishnamurti’s Notebook和Krishnamurti’s Journal。后者由不丹译出,),为了清晰起见,一些轻微的编辑还是必要的。在这些篇章中,读者将与克氏走得很近——几乎,仿佛时刻,进入到他心灵的深处。其中几篇,他加入了一个想象中的访客来对他质询和引出话题。

    这里有克氏教诲的要点,并且大部分篇章开头处对自然的描写,对于那些既把他看成诗人又把他看成哲人的读者,也许能够抚慰他们的心灵,使他们能够更直观地去接受后面的内容。书中有所重复,但为了强调他的意图,又仿佛从某种意义上是必要的。并且,它们清楚地表明:每一天,对克氏而言,如何是全新的一天,完全没有过去的负担。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最后一篇,也可能是最美的一篇,是关于死亡的。我们将最后一次听到克氏对自己的演讲。两年后,他在松树小屋的这间卧室中逝世。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2月25号

河边有一棵树,快要日出时,我们便来观察它,这几周里每天如是。当太阳缓缓升起,越过地平线,越过树木,这棵树会在突然间变成金色。所有的树叶都闪耀着生命的光辉。而当你连续几小时注视着它时,一种非凡的特性似乎遍布了陆地、河流。此时,树的名字已不再重要,重要是那棵美丽的树。当太阳又升高了一些,树叶开始飘飞舞动。这棵树仿佛每个小时都被赋予不同的品质:在日出之前,它昏暗、宁静、遥远、十分的高贵;而当白昼来临,树叶荷光共舞,它又是如此的美轮美奂。正午时,树影加深,你可以坐在那里乘凉。有树陪伴,不感孤独。当你坐在那里时,那里便有一种深沉持久的让人感到安全和自由的关系,而这些,是只有树木才懂得的。

    傍晚时分,西天被落日点燃,这树逐渐变得昏暗、模糊,自我封闭。天空变成红色、黄色、绿色,而树依旧宁静、神秘,并且彻夜安眠。

    如果你与它建立一种联系,那么你便与人类有了联系。然后,你便会对那树以及这世界上的树负责。但是,如果你与这地球上有生命的东西没有了联系,你将失去与仁慈以及人类的任何联系。我们从不深入观察一棵树的品质;我们从未真正地触摸它;感受它的坚实,它粗糙的树皮;听它的声音,那是树的一部分。不是风吹过叶子的声音,不是清晨拂过叶片的微风的声音,而是树自己的声音,树干的声音和树根的静寂之音。你必须极度敏锐才能够听到这种声音。这声音不是这世上的噪音,不是思想喋喋不休的噪音,不是人类粗俗的争吵和争斗;而是作为宇宙的一部分的声音。

    奇怪的是,我们与自然的联系,与昆虫、与跳跃的青蛙,与山间呼朋引伴的猫头鹰的联系是如此之少。我们好像从未对地球上的任何生命有过感情。如果你能够与自然建立一种深切持久的联系,那么我们便绝不会因喜好而杀死一只动物,不会因我们的利益而伤害,解剖一只猴子,一只狗,一只豚鼠。我们将找到其他的方法治疗我们的伤口,医治我们的身体。但心灵的康复却是截然不同的。只有当你与自然同在,与树上的桔子,与钻出混凝土的草叶,与云遮雾隐的山峦同在时,康复才渐渐发生。

    这既非多愁善感,亦非浪漫的想象,而是与这世上生存运动着的一切的真实联系。人们捕杀了成千上万的鲸鱼,并且仍在继续。我们所有在杀戮中得到的都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得到。但显然的是,人类喜爱屠杀,矫捷的鹿,奇异的瞪羚和巨大的象。我们喜爱相互屠杀。地球上人类历史中,人们的相互屠杀从未停止过。如果我们能够,而且必须,建立一种深切持久的联系,与自然,与真实的树木,与灌木,与花朵,与草,与疾驰的云。那么,我们便不会为任何理由去杀死另一个人类。战争即是有组织的谋杀。尽管我们宣称我们反对某次战争,核战争,或者其他某种形式的战争,但我们从未宣称我们反对战争。我们从未说过杀死另一个人是世上最大的罪过。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2月28日

在41000英尺的高空,从一块大陆飞向另一块大陆,你所能看到的便只有雪,绵延千里,覆盖了所有的丘陵和山脉。河流也被冻住了,它们曲折蜿蜒,遍布大陆。下方极远处的农田也被冰雪所覆盖。这是一次漫长的,令人疲惫的11个小时的飞行。乘客们一直在聊天。在我身后有一对夫妇,他们从未停止过讲话,从不去看这山峦的壮丽秀美,也从不看其他人。显然,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沉浸在他们自己问题中,沉浸于他们的喋喋不休。在平淡、乏味的飞行之后,你终于在隆冬季节里,降落在了这个太平洋上的小镇上。

    喧闹与匆忙之后,你离开了那丑陋,粗俗,喧嚣,而且乱七八糟、不断扩张的城市和那些近乎没完没了却又卖着几乎相同物品的商店。你将这一切抛诸脑后,游走在蔚蓝色的太平洋边的海岸高速路上。此时,你在一条美丽的路上,沿着海边,于山间穿梭,不时与海相遇;随后,你又将太平洋留在身后,来到乡下,在各种各样的小丘间弯转前行,这里安宁,平静,充满了乡村那独特的高贵。接着,便进了那座山谷。你已经在那里呆了六十年,而每次回到这里,你仍会感到惊奇。它安宁,罕有人迹。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杯子,一个巢。你离开这个小乡村,穿过一长串的橙园和树林,攀登到大约1400英尺高的地方。空气因橙花盛开而散发着香味儿,整个山谷都充满着香气。这香气就在你的头脑里,你的心灵中,你的身体内。在以后三周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你都将生活在这香气里,那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啊。同时,山中有一种安宁,一种高贵。每当你抬头仰望那些高逾6000英尺的山脉和丘陵的时候,你便会惊讶于这样一片田野的存在。每当你进入这个平和,宁静的山谷时,便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奇特的超然,深邃的寂静和时间的广阔延伸。

    人们曾打算破坏这座山谷,不过它还是被保住了。群山在清晨时尤其美丽。你几乎可以触摸到它们。让人如此强烈的感觉到那里所蕴藏着的雄伟与永恒。而当你静静地走进那已居住了超过六十年的房子时,四周的气氛,空气,是——如果可以用这个词的话——神圣的;你可以感觉到它,甚至可以触摸到它。因为在雨季,雨下得很大,所有的丘陵和山脉中的一小部分,变得翠绿,完美和欣欣向荣——大地微笑着,带着这样的愉悦和某种对自身存在的深刻平静的感悟。

    “你曾经一遍又一遍的说过:头脑,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大脑,必须安静,必须清空所有它所积累的知识,不只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领悟某种不属于时间、思想或任何行动的东西。在你大部分谈话中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说过这些,但我觉着这太难了。不只是说领会这个想法,和它的深度,而且还有所谓安宁空灵的感觉,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我从未能够摸索到那种感觉。我曾尝试过各种方法来停下我那喋喋不休的思想,停止头脑被这被那无止境的占有,正是这占有制造了我们的问题。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状态中。这便是我们的日常生活,每日的沉闷,家中的闲聊,如果没有闲聊,便总是电视或者书籍。头脑似乎要求被占有;要求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从一个知识到另一个知识,从一个行动到另一个行动,伴随着思想永不停息地迁移。

    “正如我们所指出的,思想不会因决心,意志力的决定或急切紧迫的欲望而停止并进入到宁静与空灵的境界。”“我发觉自己因某些我认为、感觉是真实的东西或者是渴望拥有的东西而羡慕,但那些又总是我无法理解和力所不能及的。一如往常,我来这和你谈谈:为何在我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没有那种稳定持久的安宁?它为何不在我的生活中?我曾经问自己要怎么办。也认识到自己力不从心,甚或无能为力。但它就在我耳边唠叨不止,我无法坐视不理。即便只让我体验一次那种安宁,只是这记忆就可给我以希望,而这回忆也将给这穷极无聊的生活以意义。所以,我来询问、探求这件事,即:为何头脑——也许大脑这个词更合适——渴望被占有。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3月10号

不久前的某天,我独自一人走在幽静的林间小路上,远离文明社会的喧嚣、残忍与粗俗,远离人类所构筑的一切。这时有着一种巨大的安静的感觉,它覆盖了这世上的所有——宁静、遥远并充满了大地的声音。你安静地走着,不去打扰身边的东西,灌木,树林,鸟儿,蟋蟀。突然间转过一个弯,有两只小动物在吵架,还有一点小小的争斗。一只试图赶走另一只,另一只是入侵者,它试图进入别人的小洞,主人正在赶它走。此时,主人胜利,另一只跑掉了。再一次,这里恢复了宁静和深深地独处感。你抬头仰望,小路爬入山的高处,瀑布轻喃着在小路边落下。这里有着巨大的美丽和无比的庄严。这不是人类所做到的那些看起来如此的空虚且又自大的庄严。这只小动物已经把它的住所和它自己认同成一体了,正如我们人类所作的那样。我们总是试图认同于我们的种族,我们的文化,我们所信仰的事物,神秘的人物,或某个救世主,某种超级权威。认同于某种东西似乎是人类的天性。也许我们的这种感觉可以回溯到那只小动物那里吧。

    我在想为什么会有占有欲,渴望和认同感的存在,我们可以理解对身体上的需求的认同——必需的用品,衣物,食物,住所,诸如此类。但在内在,也可说在这躯壳之下,我们试图认同我们的过去,认同传统,认同某些虚幻浪漫的图像或某些我们很珍惜的象征。的确,在这认同中我们有了安全,稳妥的感觉,有了拥有而又同时被拥有的感觉。这给了我们极大的安慰。我们在各种各样的幻觉中获得安慰和安全感。显然,人们需要许多的幻觉。

    远处传来一只猫头鹰的的叫声和山谷对面低沉沙哑的回音。现在还是黎明,白天的喧嚣还没有开始,万物依旧宁静。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有着某种神奇与圣洁。有着对黎明,对奇异宁静的晨光的祈祷和赞歌。清晨,光线是柔和的,没有一丝微风,所有的植物,树林,灌木,都安宁,静止,等待着,等待着日出。大约半小时内,太阳也许都还不会升起。黎明以一种奇异的宁静慢慢覆盖了大地。

    逐渐地,缓慢地,最高的山峰正在变亮,太阳正在触摸它,金黄,明净,雪是纯洁的,还没被白天的光线所触及。

    你继续攀登,离开下面乡镇的小路和尘世的喧嚣。蟋蟀,鹌鹑,还有其他的鸟儿,开始了它们清晨的歌唱,它们的赞歌,它们对白日的无上礼敬。太阳升起时,你便是那光的一部分,将思想所构筑的一切丢在脑后。你完全忘记了自己。心中再无苦痛与挣扎。此时你行走,攀登,不会感到自己与万物的分别,甚至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人类。

    早晨的雾在山谷里缓缓聚集,而那雾便是你,变得越来越浓厚,越来越陷入个人生活的虚构,幻想和愚蠢。过了很久,你开始下山。此时,风、虫低吟,群鸟高唱。你一路走下,雾正在消失。街道,商店,正在迅速褪去的黎明的光辉。你又开始了你的例行公事,陷入你的工作习惯;开始了人与人之间的争吵,开始了因认同而造成的分裂,因意识形态而造成的分裂,开始了战争的准备,开始了你内在的苦痛和人类永无止境的悲伤。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3月11日

这是一个清新凉爽的早晨,有着只有加利福尼亚,特别是它的南部才特有的光。这真是相当与众不同的光。

    我们或许已经游遍了全世界,至少是世界的大多数地方,看过地球上许多地方各种不同的光和云。荷兰的云是低沉的;而在加利福尼亚这里,云在蓝天的映衬下,仿佛永远承载着光芒——这光为巨大的云所有,并有着非凡的形状和品质。

    这是一个凉爽的,非常美好的早晨。当你沿着崎岖的山路爬到极高处,向下望向山谷,看到环绕着山谷的一排排的橘子树,鄂梨树和那些山丘,你便好像出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这些都无法对你产生影响,厌烦,人们丑陋的反应和行动。当你沿着崎岖的山路越爬越高时,你将所有那些抛在身后;你远远地抛下那些虚荣,傲慢,制服的粗俗,遍布胸前的装饰,和牧师虚荣且奇怪的装束。你将所有那些抛在身后。

    爬着爬着,你差点踩上一只鹌鹑妈妈,她带着一打或者更多鹌鹑宝宝。他们尖叫着四散跑进灌木丛里。你继续向上爬再回头看,那位母亲已重新将他们聚集在她的周围,他们在母亲的羽翼下是那样的无忧无虑。

    为了达到那极高处,你不得不一小时又一小时地攀登。有些天里,你会看到一只熊在你的不远处,而它不会注意到你。溪谷对面的鹿,看起来也悠然自得。最终,你来到一块岩石高地的顶部,视线越过山丘向西南,你会看到远处的海,那样的蓝,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广阔无边。你坐在一块岩石上,它平坦又带着一些裂痕;太阳一定是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从未怜惜地晒裂了它。在这细小的裂缝中,你看到一些小小的动物快速地跑来跑去。这里有着绝对的寂静,完全的,无限的寂静。一只很大的鸟——人们叫它秃鹫——正在天空中盘旋。除此以及那些小昆虫之外,一切都是静止的。但却有着那种宁静,它只存在于人类从未到过的地方。

    你将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下方远处的那个小乡村里。确实是所有的东西:你的身份,如果你有的话,你的财产,你所拥有的经验,对你有着某种意义的东西的记忆-你把那一切留在那里,就在下面那闪光的果园和小树林中间。这里有着绝对的寂静而你则完全的独自一人。

    这是一个美妙的早晨,凉爽的空气不断的变冷,它包绕着你,而你完全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一无所有却又超越虚无。

    你真的应该忘掉冥想(meditation)这个词。这个词已经被用滥了。这个词通常的意义——去沉思,去考虑,去思考——是很平常和微不足道的。如果你要领悟冥想的本质,你真的应该忘掉这个词。因为你不可能用言语去度量那无法度量的,那超越一切度量的。没有言语可以传达它,没有一种体系,思维模式,练习和戒律能够传达它。冥想——或者更准确的说,如果我们可以找到另外一个词,没有被如此的毁伤,被弄得如此的平庸,滥用,被变成捞取大把钱财的手段——如果你能够将这个词放在一边,那么你就会开始安静地,轻柔地感受到一种不属于时间的运动。不过,运动这个词意味着时间——这里指的是一种既无开始亦无终止的运动。一种波浪一样的运动:一浪接一浪,既无处开始,亦无海岸可冲刷。那波浪无止无休。时间,无论过得多慢,都是很令人厌烦的。时间意味着成长,演化,去成为,去成就,去学习,去改变。时间不是那远远超越于冥想一词的那个东西存在的方式。时间与它沾不上边。时间是意志和欲望的行动,而欲望无法以任何方式[此处有一个或数个词听不到]——它远远超越于冥想这个词之上。

    此处,坐在那块石头上,与蓝天为伴——它惊人的蓝——空气是如此的纯净,清洁。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是沙漠。你可以看到它,绵延数公里。这确实是对那真正的存在的超越时间的感知。只有这个感知才能够去说它存在。

    你坐在那里守望着,仿佛有许多天,许多年,许多世纪。当太阳向海中落下时,你也走下山谷。你周围的一切都在闪闪发光,草叶,漆树,高耸的桉树和这生机勃勃的大地。下山要花时间,正如上山要花时间一样。但是那没有时间的东西,是无法用言语度量的。“冥想”这个词只是语言。而天堂的根源是在深切而持久的寂静之中。
    这真是一个无比可爱、晴朗、美丽的早晨。每一片树叶上都带着露`珠。当太阳缓慢的升起,阳光无声地撒满这美丽的大地,山谷里无比安宁。树上结满了橘子,虽小却多。渐渐地,太阳点亮了每一棵树,每一个橘子。当你坐在阳台上俯瞰山谷,会看到清晨长长的影子。这影子像树一样美。我们想要外出,不是钻进小汽车,而是去到树林里,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和橘子与花的清香,去聆听大地的声音。

    不久之后,我一直爬上了山顶,俯瞰这广阔的山谷。地球不属于任何人。在这片大地,我们所有的人都得继续生活好多年,耕种,收割,毁坏。

    你始终是这世上的过客并有着过客的自律。自律的意义远不止是拥有很少的东西。这个词已经被僧侣,出家人,隐士弄得变质了。独坐在高山上,在一大堆东西,石头,小动物和蚂蚁中与世隔绝,这个词没有任何意义。

    视线越过山峰望向远处会看到,广阔,明亮,闪闪发光。我们把地球分割成你的,我的——你的国家,我的国家,你那一边,他那一边,这种特殊的宗教,那种远方人的宗教。这世界,这地球,被分开,被割裂。并因此而争吵,而战斗。政客们沾沾自喜于维持这种分隔的权力,从不将世界视为一个整体。他们从未有过全局的眼光。他们既没感受到,也未认识到没有国家,没有分隔的巨大可能性。他们可以对他们的权力,他们的地位,他们的自大的丑陋置若罔闻。他们跟你和其他人一样,只不过以他们鄙陋琐碎的欲望和野心占据了权力的交椅,所以显然地,从人类来到这世上起,他们便维持着部族式的对生活的态度。他们没有那样一颗不屈从于任何观点,任何理想和意识形态的心灵——一颗超越了种族,文化,以及人们所发明的宗教的分割的心灵。

    只要人们还无法自己照亮自己,只要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与秩序,关注,不懈的工作,观察,学习相伴,政府便需要存在。他们宁愿有人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他们一直被先人,牧师,古鲁告知要做什么,他们接受他们的指令,他们极具破坏性的律条,好像那些人是这世上的神,好像那些人知道这无比复杂的生活的全部内涵。

    坐在那里,高过所有的树木,坐在一块石头上,它如同这世上一切的生命一样,有着自己的声音。仰望蓝蓝的天空,明朗,无瑕,我在想人类到底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学会没有争论,吵闹,战争和冲突的活在世上。人们已经因语言上的,文化上的肤浅地将地球分开而制造了冲突。我想知道人们经历了这么多世纪的痛苦,悲伤,焦虑,欢乐,恐惧和冲突,还要多久才能以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来生活。

    当你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只山猫,一只猞猁,向下走来。风从山谷向上吹,它没有注意到人类的味道。它咕噜咕噜地叫着,向石头上磨蹭着,它小小的尾巴竖着,享受着这地球的奇迹。然后它消失在山下的灌木丛中。它在保护它的窝,它的洞穴或是它睡觉的地方。它在保护它所需要的,保护它的幼仔,并警惕着危险。它害怕人类胜过其他的任何东西,那信仰神的人,那祈祷的人,那带着枪与肆意杀戮的富人。当山猫经过你时,你几乎可以闻到它的味道。你是如此的一动不动,如此彻底的安静,以至于它甚至从未看你一下。你便是这岩石的一部分,这环境的一部分。

    为什么,我在想,人类没有认识到我们可以和平地生活,没有战争,没有暴力;这需要他花费多久的时间,多少个世纪去认识到这一点?过去那么多世纪的千万个昨天里,他还没有学会。他的现状将是他的未来。

    那块石头上已经变得太热了。你可以感到聚集起来的热量透过了你的裤子,你站起身来,沿着早就消失的猞猁的足迹,向山下走去。那里有其他的生物:囊地鼠,王蛇,响尾蛇。它们都安静作着自己的事情。上午的那种氛围已然消失,渐渐地太阳到了西边。再过一个或两个小时,太阳便要落到山的后面,那些山上有着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夜色的映衬下有红,有黄,有蓝。然后夜幕将要降临,到处都充满了夜晚的声音。只有在深夜里,这里才有彻底的寂静。天堂源于巨大的虚空,因为在虚空中有着能量,广阔、深邃、不可计量。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3月15日

山谷的这一端,特别是在这个可爱宁静的早晨,如此的安详平和,这里没有车辆来往的声音。群山就在你的身后,这里最高的山峰超过6000英尺。这间房屋被果园,明亮金黄的橙子所环绕,而天空是蓝色的,没有一丝云彩。在这个寂静安宁的早晨,你可以听到花间黄蜂的嗡鸣。房子后边的那棵老橡树[加州圣栎]已经年纪很大了;强风已经吹断许多枯枝。它熬过无数次风暴,无数个酷暑严寒活了下来。也许它可以告诉你许多故事,但在这个清晨,它沉默不语,这里没有一丝微风。你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绿色,明亮的橙子,金黄、闪亮,还有这空气中的芳香——茉莉的芳香。

   这个山谷远离所有的交通,所有的人类,和这世上所有正在发生的丑陋的事情所带来的喧闹与忙碌。橙树林中清新稚嫩的花朵正开始绽放。一两周之内,花香将会充满整个山谷,,那时你将会听到成千上万只蜜蜂的嗡鸣。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而在这里的一切之外是一个病态的世界,它正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腐败,在极度的昏沉中不断寻找着娱乐,宗教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生活中肤浅的东西甚嚣尘上。金钱似乎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权力,地位和它所带来的悲哀。

   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清晨,我想和你讨论一个相当令人悲伤话题,恐惧,遍布人类以及我自己的焦虑感。我真的想要明白,不只是理智上的或叙述性的,为什么,包括其他的很多人,我惧怕生命的结束。

   我们如此轻易地去杀戮——它被称为血腥运动,为了消遣去射杀鸟类来显示某人的技艺,追捕狐狸,杀害海洋中以百万计的生物,死亡似乎无处不在。坐在这个安静的走廊上,看着那些明亮金黄的橙子,很难——或者更准确的说,好像很不适宜——去谈论如此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人类经过这么多年代之后,还是没有真正解决或理解那个被称之为死亡的东西。

   当然,我研究过各种各样的宗教的,科学的解释,信仰,和他们所假定的真相;它们中有一些是合理的,并让人感到安慰,但事实仍然是:始终存在着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就这件事,我和我一个妻子刚刚过世的朋友进行了探讨。他很孤独,他想要的不只是活在记忆当中,而是希望通过降神、灵媒诸如此类的东西,搞清楚到底他所挚爱的妻子是彻底的消失了呢,还是在此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仍有着她的一个延续?

   他说:“很奇怪的是,在一次降神会上,我找到了答案。灵媒提到了我的名字并说她有我妻子给我的口信。这个口信是一些只有我和我妻子才知道的事。当然,灵媒可能读取了我的思想或者是我妻子还存在。那个想法飘在空中,那个关于我们之间的秘密的想法。我曾经问过许多人他们的经验。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无聊甚或愚蠢,包括从我妻子那传来的消息也是那么的毫无价值,毫无意义。”我不想讨论人死后是否还有一个实体继续存在。我对那不感兴趣。有人说有连续性的存在,有人说是彻底的断灭。这种矛盾——断灭,一个人的彻底消失或者那个个体的继续存在——遍及所有的文献,从古到今。但对我来说,所有这些都偏离了重点。它的作用仍旧局限在猜测,迷信,信仰,寻求安慰,,希望的领域里。我真的不关心这些,真的。至少,对这个我还是能够确定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愿意和你谈谈关于它全部的意义——生和死的整个过程。它是完全没有意义,含糊不清,肤浅,没有任何含义的么?成千上万的人已经死去,而又有成千上万的人即将出生,成长,死去。我是他们中的一个。我总在问自己:生与死的意义何在?世间如此美丽,我到过很多地方,和很多被认为聪明博学的人谈过话,但他们也要死去。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所以也许你能够慷慨的花费一些时间,并且有足够的耐心来和我谈谈这个话题。

    怀疑是一种宝贵的东西。它清洁,净化我们的心。正是那质问,那真实地存在于我们心中的怀疑的种子,有助于澄清我们的探究。不只是怀疑别人所说过的一切,包括整个关于重生的观念,基督教的信仰和关于复活的教义,还有亚洲世界所相信的存在延续的观念。在怀疑、质问的过程中,存在着某种为我们的探询所必需的自由。如果我们可以真的将那些观念放在一边,不只是言语上的,而是在内心深处否定他们,那么我们就没有幻想了。从所有的幻想中瓦完全摆脱出来是必要的——那些被强加给我们的幻想以及那些我们为自己创造的幻想。所有的幻想都是我们的玩具,如果我们是严肃认真的话,那么就没有它们的位置,信仰也便无处容身。

    所以,将所有的那些放在一边之后,不只是暂时的,而是认识到它们的虚假,头脑才不会陷入那些思想所创造的关于死亡,关于神,关于宗教仪式的谎言当中。必须要有主张和判断的自由,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够主动地,真正地,小心地去探索每日的生与死的意义——存在与存在的结束。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或者如果你愿意,甚或如果你真正地,深切地专注于找出那件事的真相(生与死是非常复杂的问题,一个需要非常细心观察的主题)——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生还是死?生存还是我们称之为生存的结束?

   我已经50多岁了,曾经生活得很奢侈,保持着对很多,很多事物的兴趣。我想我愿意从——我很犹豫,我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我想我们应该从存在之初时开始,人的存在,从作为一个人而存在时开始。

    我出生在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得到了精心的教育和培养。我曾经作过一些生意,有足够的钱;我现在单身一人。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在一次车祸中都死了。以后我没有再娶。我想我愿意从我的童年开始。从一开始,如同世界上其他的每一个儿童一样,无论穷富,心智——即以自我为中心的活动——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这很奇怪,当你回头重新审视它的时候,它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那个作为J. Smith的我的占有性的持续性。他进入学校,他健谈,好斗,傲慢,无聊,接着又是学院和大学。我父亲的生意很好,我进入他的公司。我到达了人生的最高峰,这时我妻儿的死使我开始探询。就像发生在所有人身上一样,它是一个打击,一种伤痛——失去三个亲人,连同有关他们的回忆。经过这次打击之后,我开始探询,阅读,询问,到世界各地和一些被称作灵性导师、古鲁的人去谈论这件事。我读了很多,但那些无法令我满意。所以,如果我可以提议的话,我们应该从实际的生活开始——我们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建立这个人工培育的,画地为牢的心灵的。我便是那样,我的生活便是那样,毫无例外。也许,我被认为是中产阶级中的上流,这可以暂时的让人感到愉悦,兴奋,而其他时候则是沉闷,厌倦,无聊。但是我妻儿的死以某种方式使我离开了那种生活。我没有得病,但我想知道那整个过程的真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关于生和死的真相。

   心智,自己,自我,我,这个人是如何构筑的?这个东西是如何形成的,在什么上产生了个人的观念,将这个“我”与所有其他的人分隔开来?这股驱动力是如何开始的——这驱动力,即我,自我的观念。我们将用“自我”这个词来包含这个人,这个名字,这个外形,这个个性,这个自我意识。自我是如何诞生的?自我的形成从父母那里遗传了特定的个性么?自我只是一系列的反应?自我只是成百上千年传统的延续?自我是被环境通过意外,偶然所构筑的?自我是进化的结果吗?——进化是指时间的渐变过程,强调,给予自我以重要性。还是,像某些人所主张的,特别是宗教世界,自我的外在躯壳下包含着灵魂,就像印度教徒、佛教徒所主张的古老的观念。自我是通过人类一手建造的社会——它支持那个规则,即你与其他人类是分开的——形成的么?所有这些都包含着一些真理,一定的事实在里面,而所有这些要素构成了自我。在这个世界里,自我被给与了极大的重要性。自我的表达在民主社会被称作自由,而在专制社会,那种自由则被压制,否定和禁止。所以,你是否会说自我这个本能在孩提时代始于占有的欲望?这同样存在于动物身上,所以也许我们已经将这种占有的本能回溯到动物那里。只要有任何形式的占有,便一定会有自我的开始。而通过这个本能,这个反应,自我逐渐汲取力量,获得生命,最后被完全地确认。对房屋的占有,对土地的占有,对知识的占有,对某种能力的占有——所有这些都是自我的活动。而这种活动给了一种作为个体的分离感。

   现在你可以在细节上更加深入:这个你,自我,是与其他人类相分开的么?你是么?因为你有一个单独的名字,一个单独的身体,与别人不同的某种倾向,可能是一种才能——这使你成为一个个体么?这个想法,即整个世界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相互分隔的,那是实情么?或者这整个观念可能是虚假的?正如我们将世界分割成不同的团体,不同的国家,那真是一种荣耀化的部落主义。这涉及到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不同于其他的团体,其他的个人——实际上讲,那个是真的么?当然,你可能说那是真的,因为你是美国人,其他的是法国人,俄国人,印度人,中国人等等。这种语言上的,文化上的,宗教信仰上的分别已经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可怕的战争,无法计算的伤害。当然,在某些方面,这里也会有巨大的美,在某种才能得以展现的时候,如作为一个画家,一个音乐家,一个科学家等等。你会认为你是一个单独个体,有着单独的大脑,它只属于你而非任何人么?这就是你的思想,而你的思想被认为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思想。但是思想是个人化的么?还是说只有思想,它为全人类所共享,无论你是科学上顶尖的天才还是最无知的人,最原始的人?

   如果我们考虑人类死亡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以及更多的问题便会产生。所以,看着所有这一切——反应,名与形,占有性,与他人分隔的冲动,而社会和宗教则维系着这一切——如果你能够逻辑地,理性地,合理地审视所有这些,你还会认为你自己是一个个体么?在关于死亡的意义的探讨中,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对此有了一个直觉的理解和认识,也就是说,只要我认为自己是一个个体,我的思想便是与其他人的思想相分离的——我的焦虑,我的悲伤是与其他人类相分离的。我有一个感觉——请纠正我——我把除我以外的人类的广阔、复杂的生命,降低为一个渺小的,卑微的事情。你实际上是否在说我根本不是一个个体?我的思想不是我的?我的大脑也不是我的,也不是与其他人的相分隔的?这是你在提示的么?这是你的主张么?这是你的结论么?

    如果我可以指出的话,“结论”这个词是不恰当的。下结论意味着关闭,结束——终止一场争论,战争之后达成的一次和平。我们没有对任何事下结论;我们只是指出,因为我们必须从结论,结局等等中走出来。像这样的一个断言限制了我们的探询,使它变得狭隘。但是事实,被观察到的、理性的事实,是你的思想和另一个人的思想是类似的。你们思想的表达方式可能是多样的,如果你是一个艺术家,你可能以某种方式来表达某样东西,而另一个人,他不是艺术家,可能以另外一种形式来表达。你根据表达方式来判断,评价,而表达方式则将你们分成一个艺术家和一个足球队员。但是你,作为一个艺术家,他,作为一个足球队员,都有思想。这个球员和这个艺术家都忍受着煎熬,都是焦虑的,有着巨大的痛苦的,沮丧的,忧惧的;一个相信神而一个不信,一个有信仰而另一个没有,但是那些痛苦对所有人类共同的,尽管每个人都可能认为他自己是独特的。你可能认为自己的悲痛是与别人完全不同的,我的寂寞,我的绝望是与别人完全相反的。我们的传统便是那样,我们的制约便是那样,我们被教育成那样——我是一个阿拉伯人,你是一个犹太人,等等。从这种分割中不仅产生了个性,还有社团的、种族的差别。个体将自己认同于一个社团,一个国家,一个种族,一个宗教,这必然会带来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是一条自然法则。但我们只考虑结果,而不是战争与分割的原因。

   所以我们只是指出,而非断言,亦非结论,你,先生,便是其他人,从心理上说,从深的层次上说。你的反应是所有人类所共同具有的。你的大脑不是你的,它经过了诸多世纪的进化。你可能被培养成一名基督教徒,信奉很多教条,仪式;另一个人有他自己的神,他自己的仪式,但所有这些都是思想的产物。所以我们深刻地质疑到底有没有个体。我们便是人类的整体,我们便是其他的人类。这不是一个浪漫的,幻想的表述,它是重要的,必须的,当我们打算一起探讨死亡的意义的时候。

   先生,你对此怎么说?

   我不得不说我被所有这些问题弄晕了。我不能确定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与你或他人分开的。你所说的好像是真的,但我必须再想想,我必须花点时间去吸收你前面所说过的一切。

   时间是感知的敌人。如果你打算去思考我目前为止所说的话,与自己辩论,讨论被说过的这些,分析我们曾共同探讨的,这将要用到时间。在感知什么是真实时,时间是一个全新的因素。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不是暂时将它放在一边?

    两天后,他又回来了。他看起来更加沉默且若有所思。这是一个阴沉的早晨并且很有可能要下雨了。在世界的这个部分他们可能需要更多的雨,因为在山外有着一片广阔的沙漠。正因如此,晚上这里会变得很冷。‘经过两天平静的思考,我又回来了。我在海边有一所房子,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它是那些海边小屋中的一所,前面是沙滩和蔚蓝色的太平洋,你可以在沙滩上走上几英里。我一般早晚各有一次远足。在拜访您以后的某天里,我沿着沙滩散步,走了可能五英里或者更多,我决定回来再次拜访。起初,我很困扰。我不是很明白你所说的,你所指出给我的。尽管,对这些东西我一直都是个持怀疑态度的人,但我还是允许您所说的这些占据了我的思想。不是说我内在的接受或者否认它,而是它激起了我的兴趣,我故意用了“允许”这个词——允许它进入我的思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取了一辆车,沿着海岸线行驶,然后转向内陆,来到这里。这是一个美丽的山谷。我很高兴在这里找到您。所以,我们能继续前几天的讨论么?

    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你所指出的是,传统,长久被限制的思想,会带来一种定势,一种人们所轻易接受的观念,可能是不假太多思索的——便接受了这个想法,即我们是分离的个体;当我深入的去想这件事时——我使用“想”这个词的最普通的意思,思考,阐述,质问,争论——那便好像我与自己有一场讨论,一次被延续的对话,我想我是真的理解了那里面的意思。我看到了我们对自己所生活的这个神奇的世界所做的一切。我看到了这整个的历史过程。经过反复的思索之后,,我确实理解了你所说的事情的深度和真相。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愿意和你进一步深入所有这些事情。你也知道,我实际上是来探寻死亡的,但是我看到了从了解自我开始的重要性,并且通过自我之门——如果可以用这个词的话——到达什么是死亡的问题。

    正如我们前几天所说的,我们共享,全人类共享,这阳光[他没说这个];阳光并非你的或是我的。它是给予生命的能量,这是我们所共有的。这日落之美,如果你敏锐地去观察它,是全人类所共同享有的。它不是你在东南西北所做的安排;重要的是这个日落。我们的意识,其中包含了我们的反应和行动,我们的想法、观念与模式,信仰的体系和形式,,意识形态,恐惧,欢乐,信仰,对我们所想象的某样东西的崇拜,我们的悲伤,我们伤痛和痛苦——所有这些都是全人类所共享的。当我们痛苦时,我们把它变成了个人的事情。我们不去理会人类所遭受的所有痛苦。例如欢乐,我们把欢乐看成是一件个人的事情,我们的,它的刺激等等。我们忘记了人们——当然,我们无需重复,包括女人——人们从无法度量的时间以来一直在痛苦。而那痛苦便如同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全人类所共有的。

   所以,我们的意识并非你的或我的;他是人类的意识,经过了很多很多世纪的进化,成长,积累。那个意识里包括信仰,神灵们,所有人类所发明的仪式。它实际上是是思想的活动;是思想制造了内容——行为,行动,文化,憧憬;人类的全部活动就是思想的活动。而这意识便是自我,我,自己,个性诸如此类。我认为需要非常深刻地去理解这个,不只是论证上地,逻辑上地,而是深刻地,如同我们体内的血液,是我们的一部分,是精髓,是全人类发展的自然过程。当一个人认识到这一点时,他的责任变得格外的重大。只要意识的内容在延续,那么我们便要为这世上发生的每件事负责。只要恐惧,国家主义,对成功的渴望,你知道这整个的事情——只要那些还存在,我们便是人类的一部分,人类活动的一部分。

   对以上这些的理解无比重要。事情是这样的:自我是由思想所建构的。思想不是,我们曾说过,你的或我的;思考不是个人的思考。思考是全人类所共享的。当一个人真正深刻地看到这个的意义时,那么我想我们便可以理解死亡的含义。

    当你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你一定曾跟随过那汩汩作响的小溪,它沿着一座狭窄的小山谷越跑越快。也一定曾往里面扔过东西,小木棍什么的,然后跟着它,下一个斜坡,越过一个土墩,穿过一个小裂缝——跟着它直到它来到瀑布然后消失。这消失就是我们的生命。

    死亡意味着什么?这个词,这个词所携带的恐惧感是什么?我们似乎从来不能接受它。

  



 楼主| 发表于 2012-5-31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1983年3月16日

人类曾在不同的思想状态下屠杀他人。为了宗教的缘故,为了爱国的缘故,为了和平,或者通过有组织的战争去杀害他人。这一直是我们的宿命,无休止的相互残杀。

    先生,你注意到这种残杀了么,它带来怎样的的伤痛——它所带来的眼泪,痛苦,残忍和恐惧,多少年代以来人类所遭受的巨大的伤痛?而这仍在继续。这世界是病态的。政治家们,无论左派,右派,中间派还是集权主义者,都不会带来和平。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要负起这个责任,我们必须设法结束屠杀,这样我们才能美好地,和平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这种杀害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而我们却不去面对或不愿解决。我们把它留给那些专家,而专家的危险便有如深渊,有如毒蛇。
   
    所以,抛开所有那些,死亡的含义是什么?先生,对你来说,死亡意味着什么?


    对我来说它意味着,所有我曾经和现在所是的,由于疾病、意外或者衰老,而突然间结束。我曾经通过阅读和与亚洲人,印度人的谈话中了解到,他们相信轮回。我不知道那是否真实,但就我所知,死意味着生命的终结;一棵树的死,一条鱼的死,一只蜘蛛的死,我妻儿的死,对一个曾经的生命的一个突然地截断,突然地结束,连同它所有的记忆,观念,痛苦,焦虑,欢乐,愉悦,一起看日落——这一切都结束了。而对那一切的回忆,不仅让人流泪,也让人体会到自我的残缺与孤独。还有那个认为自己失去了妻儿,失去了那些曾为之奋斗的,曾珍爱的,曾记挂的,曾坚持的东西的想法,以及依恋和依恋之苦——所有的一切都突然间烟消云散。我想我们一般来说死亡就是那个意思。对我而言,它意味着结束。

    这里有一张我妻儿在海滨小屋里弹钢琴的照片。我们过去常一起弹钢琴。弹钢琴的照片勾起我对她们的回忆,但昔人已逝。回忆是痛苦的,或许它可能给我带来一丝欢乐,却因悲痛的来临而黯然失色。所有那些对我来说都意味着死亡。

   我们有一只很可爱的波斯猫,一个美丽的小东西。而在一天早晨,它走了,在走廊前。它一定是吃了什么——它就在那里,没了生气,也没了意义;它不会再咕噜咕噜的叫了。那就是死亡。一个漫长生命的结束,或是一个新生生命的结束。一次,我曾期望一棵幼苗长成一棵健壮的树,只是一个不长脑子也不长眼睛的家伙经过时,踩到了它,结果它永远成不了一棵大树了。那也是一种死亡。一天的结束,无论这一天是乏味的还是美好充实的,也可以叫做死亡。开始和结束。

   先生,什么是生活?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到我们的死亡,生活是什么?理解我们生活的方式是很重要的——为什么在诸多世纪之后,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生活?这取决于你,不是么,生活是否是一个不断的挣扎?冲突,痛苦,欢乐,愉悦,焦虑,孤独,沮丧,还有工作,工作,工作,为他人或为自己而劳碌;以自我为中心也可能偶尔慷慨,嫉妒,愤怒,试图压抑愤怒,有意放纵愤怒,如此等等。这便是我们所谓的生活——眼泪,欢笑,悲痛,崇拜某样我们所发明的东西;生活中伴随着谎言,幻想和仇恨,对生活的疲惫,厌倦,空虚:这便是我们的生活。不只是你的,也是这世上所有人的,大家都想从中逃开。崇拜,痛苦,恐惧的过程从古到今不断的重复——劳碌,竞争,痛苦,怀疑,混乱和欢乐,笑声。所有这些是我们生存的一部分。

    所有这些的结束被称作死亡。死亡终结了我们所有或深或浅的依恋。和尚,托钵僧的依恋,家庭主妇的依恋,对家庭的依恋,各种形式的依恋都将随死亡而结束。

   这其中包含了几个问题:第一个,不朽的问题。有不朽这样一个东西么?也就是说,不会腐朽的东西,因为腐朽意味着会死亡。而不朽则是超越时间的,并且是不知道这种结束的。自我,我,是不朽的么?或者它了解死亡么?自我永远不会变得不朽。我,自我,连同它所有的特质都是通过时间构建的,我便是思想;那个自我永远不会变成不朽。我们可以发明一个关于不朽的想法,一个形象,一个神,一幅图片,然后执著其中,并从中获得安慰,但那并非不朽。

   二点(这里有一点复杂):可不可能在生活中与死亡同行?不是病态的,也不是任何形式的自我损毁。为什么我们将死亡与生活分开?死亡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存在的一部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它们是不可分的。我们管一个人所有的嫉妒,愤怒,悲痛,孤独,愉悦叫做生活,而管这个叫死亡——为什么将它们分开?为什么让它们遥遥相对?是的,遥遥相对。我们接受一个老人的死去。它是很自然的。但当一个年轻人因某些事故或疾病而死时,我们便无法接受。我们说那不公平,它不该发生。所以我们一直将死亡与生命分开。这是一个我们应该去质疑,去了解的问题,——或者不应该当成一个问题,只是去看,看这内在的涵义,不带自我欺骗地看。

    另一个问题是关于时间的话题——时间包括生活,学习,积累,动作,活动,还有如我们所知的我的结束;这个将生活和死亡分开的时间。哪里有分离,区分,哪里有从此到彼,从“什么是”到“什么应该是”,哪里便会掺入时间。维持所谓死与生之间的区分,对我来说是这个话题主要方面。

    当有这种区分,这种分离时,便有了恐惧。然后便有克服这个恐惧的努力和对安慰,满足以及延续感的寻求(我们所谈论的是心理世界而非物质世界或技术领域)。是时间构建了自我而思想维持着这个自己,自我的存在。但愿我们能够真正地领会到时间,区分,分离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对立,种族之间的对立,文化之间的对立在心理上的意义。这种分离,这种区分,就像生和死之间的那样,是由时间和思想所带来的。而在生活中与死亡同行则意味着我们对存在的整个看法的一个深刻的改变。不通过时间与动机来结束依恋,这就是在生活中与死亡同行。

    爱没有时间。不是说我的爱与你的爱相对立。爱从来不是个人的;一个人可以爱另一个人,不过当那种爱只是狭隘地限定在一个人身上时,便不再是爱了。真爱存在之处,便再无时间,思想的区分,生活中所有的复杂,所有的苦痛,混乱,无常,嫉妒和焦虑也将不复存在。我们不得不将大量精力投入到时间和思想上。并不是说一个人必须只生活在当下,那将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时间是过去,在修改中延续为将来。它是一个连续体而思想坚持,执著于此。思想执著它自己创造的构建的某种东西。

   另一个问题是:当一个人代表整个人类时——你就是整个人类,而非代表,就好像是你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你——当你死去时,会发生什么?当你或者是另一个人死去时,你和那个人是人类诸如行动,反应,意识,行为的那个洪流的一种示现:你属于那个洪流。那个洪流限制了我们的思想,我们的大脑,并且只要我们还在被贪婪,嫉妒,恐惧,愉悦,欢乐如此等等所限制,我们就是那洪流的一部分。你的肉体可能结束,但是你属于哪个洪流,正如你活着的时候就是那个洪流。那洪流,在不断的变化,时快时慢,时深时浅,时而因两岸而狭窄,时而冲出狭窄的地方进入广阔的水域——只要你属于那个洪流,便没有自由。时间中没有自由,所有累积的记忆和依恋所带来的混乱与悲惨中没有自由。只有当洪流结束的时候,是结束,而非你从中走出来变成其它的什么,只有在那时,才会有一个非常不同的维度。那个维度无法用语言衡量。没有动机的结束是生死的全部意义。天堂的根源在于生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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