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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读经,到底要不要从蒙学、小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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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15 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owoyeah 于 2015-12-17 15:11 编辑

一直在学习思考,关于儿童读经应从哪些读起?经史子集以及蒙学小学加起来量非常大,如何取舍?
南怀瑾先生说,先读大学中庸等这些具备齐鲁文化之美的经典,再读老庄等文体更为潇洒灵动的经典。

国内的国学专家徐健顺老师的建议,则是按照旧时学堂的顺序,先读蒙学,因为这些琅琅上口易背诵,符合儿童兴趣发展。然后再读经史子集,基本上按照朱子家训的顺序读书

到底是否有必要先从蒙学开始?现在的孩子时间不象古人那么多,个人认为恐怕不能完全照搬朱子那一套,所以总在先读《老子》、《易经》还是先读《三字经》、《千字文》之间摇摆不定。

所幸今天看到王财贵先生这段问答,基本上让我有了开朗的感觉
王财贵先生的观点是,幼儿读经,不必先从小学(包括蒙学)读起,而是应当先读经典。
真好,这篇文章很及时的解答了我的困惑,故发上来,供有兴趣的同学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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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经教育与古今“蒙学”“小学”教育的理念辨析(王财贵教授问答)

1、怎样理解《三字经》的“小学终,至四书” 中的读经的教学次第问题?


2、请教王教授对幼学琼林的看法
3、读说文解字的最佳时机?同时是否还要让其进行经典移注的工作

4、读经解经是否必须先学习精通“小学”

5、读经解经是否必须先学习精通“小学” 之二

6、到底是訓詁明而後經學明,還是經學明而後經學明?



1、怎样理解《三字经》的“小学终,至四书” 中的读经的教学次第问题?

文章主题: 答或问「小学终,至四书」之意      

季谦:

[这篇文章最后由季谦在 2008/10/23 09:42pm 3 次编辑]

承朋友来短讯问:

关于读经的次第问题,怎样理解《三字经》的“小学终,至四书”?」

我想这个疑问可能普遍存在,所以将我的答复转贴于此,以就教方家:

三字经云:「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照此两段文字看来,是以「理解」的角度来看为学次第的,即以理解文义和生活规范的顺序来看的

「小学」,是指文字训诂的能力,以作为学问的基础,以及洒扫应对的练习,以作为一生待人处事的规范。规范先不说(转按:先生曰,德行教育如空气不可或缺),只就学问的进度来看,先有些解文字的能力,进而再了解四书,好像是合理的。


其实,以我看来,以「理解」来考虑学习的顺序,可能是「开讲」的顺序。古人教学,也先只背书,等到把该背的书都背得差不多了,年纪也长些了(大概十几岁)的时候,才开始讲解,称为「开讲」。这是合理的。

但如看文字表面,理解为「先读小学的书,再读四书」,则意思不很清楚。到底是先背小学的书,后背四书?还是先作小学的工夫,再解四书?

所以我推广读经,是先将重要的经典背起来,到了相当年纪了,才来解释,不管从那部书解起,就事半功倍了。这也合乎三字经的规则

不过,什么叫做「小学」?这个观念,不容易了解。三字经里所谓的「小学终」大概是先认得百千个字,会解释一些常用字词罢了,所以从「三百千千」开始教,一面教,一面说些故事,解些文句。也就是说,会解一些「蒙书」里简单的文句,有了一点基础,才可以进一步解四书。

这样说的「小学」,不是真的「小学」,只是「蒙学」。因为,若要真研究起「文字、声韵、训诂」等「小学」之学,那是一套套大系统,是现代中文系中相当艰难的课程,反而是到了对经典能够熟背而且有了相当理解以后,才可能进一步深究的课程。

我认为比较妥当,亦即比较合乎人性的教学次第是:

第一步:先把重要的书多背些。(「蒙书」不背也罢)

第二步:直接从古人的注解学习解经,而且最好从四书开始,一本接一本,把所有背过的书,一句句通通解过。

第三步,如有兴趣,随便做做「蒙书」的解释(此则易如反掌了)。

第四步:如想往「专家」方面走,才真正去做「文字学、声韵学、训诂学」的「小学」工夫。

所以,三字经「小学终,至四书」的说法,是不清楚的,追究起来,也是不太合理的。不可迷信。

2008/10/23 09:34pm 



2、请教王教授对幼学琼林的看法

日期:  2003/11/25   发言人: 林杨   

主题:   请教王教授对幼学琼林的看法!!   

内文:  

教授您好:我们的读经幼儿园想排进幼学琼林的课程!!但是考虑到王教授似乎很少提到这本书,所以想请教王教授,对于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以及对这本书的看法。希望能得到您宝贵的意见!谢谢您!

PS:目前我们一天排下来的课程有论语,莎诗,老子,和幼学琼林!每堂课约40分钟!

日期:  2003/11/27   发言人: 王财贵

幼学也是好书。天文地理人事义理皆备,是知识宝库,文艺资粮。而文句对仗工整典雅,念起来也琅琅上口。

不过,此乃知识典故之作,非圣哲智慧之书。以之为附带补充好玩调剂则可,不可以之为主,以致舍本而逐末也。



3、读说文解字的最佳时机?同时是否还要让其进行经典移注的工作

文章主题: 读说文解字的最佳时机         

sp102345

读诵说文解字是否需要背诵一定程度的经典后才开始,其标准为何?

季谦:

  [这篇文章最后由季谦在 2008/09/18 04:56pm 1 次编辑]

本来,文字学,声韵学、训诂学,三科,号称小学。

小学,古来有二义,

一、小人之学。即是儿童要学的东西,如洒扫应对进退,也称小学。此是「为人之始」的意思。

二、初学者之学。即一个要进入「学问」(即解经)境界的人,所应做的学问,此是「基础学科」的意思。

小学即是解经的基础学科。

古人是为了「解经」而学小学。现在,文字声韵训诂三学,都成为「专家学问」,在大学中文系开课。其实,如果一个人,没有背多少经典在胸中,光有文字声韵训诂的能力,等于烧了锅,没有米,只有一把沙子,是没有大用的。

当然,处于现在这种经典沦丧的时代,只读白话文,是不大需要什么说文解字的。

不过,所谓开卷有益,知识愈多愈好,把它当作普通的读物读读,也有些用处。所以不论是否读经,有人要读说文,当然很值得鼓励。但说「读诵说文解字」,则不很正确,因为文字学是「用」的学问,是「技术性」的学问,不需要投下太多心力去「读诵」。说文是字典,读它,主要在于理解,而不在于「诵」。所以,要有相当理解能力时才读

先用一些比较容易了解的文字(如山、水、鸟、虫等字),做做游戏,也很有富趣味,但不必当真,因为那里头没有大学问

读经背经为要

2008/09/18 02:40pm 

sp102345

  对谢谢教授指点!对一个已背诵四十多段经典的孩子,说文解字应是其奠定解经的最佳基石,

同时是否还要让其进行经典移注的工作?

季谦:

    [这篇文章最后由季谦在 2008/09/18 06:05pm 1 次编辑]

下面引用由sp102345 2008/09/18 03:13pm 发表的内容:

说文解字应是其奠定解经的最佳基石,同时是否还要让其进行经典移注的工作?

一,一般来说,解经,主要是看注解。第一要领是看重要的注解,其次是多看几家。看注若能加上移注的工夫,会更扎实。

二,如果是第一个解经的人,「说文解字」或许是奠定其解经的最佳基石,但历史上的注解家已经都把他们文字学的功力融在其注解中了,所以我们后人要解经,不一定要自己从文字学一个字一个字开始何况说文解字是讲字的「初文初义」,文章中使用的字义,多已不是初文初义,而解经是依文脉解,所以只要语文能力强,就可解经。而语文能力强的人,对文字必敏感,也可以多少了解文字的初义引申义等(至于初文,则必需另外学「古文字学」才行)。所以,说文解字不是吾人解经的必要学科。它可以是个参考,就好比我们读书,身边备个字典,做做参考,但没有说不研究字典,就不能读书。

三,但如果要成为「解经」专家,即经学家,可能要自己重新从一个字一个字解起,那就必需研究说文,有高度的文字学能力。当然,精细认识每个字,这个人可以叫做「小学专家」,进一步,可以懂经义,做个「经生」,但不一定成为思想家更不一定成为哲学家。我推广读经的最高目的,是要培养几个思想家和哲学家

四,你的孩子读了四十几段,如果是全国经典总会考的四十几段,记诵量已经在三十万字以上,如果孩子在十三岁以上,并且没太大兴趣于背书了,那就可以开始移注了。但如果孩子还有兴致背书,则暂时不必管解经,多背些更好。如把我编的经本都背完了,可以自己从选古文观止或昭明文选中选文章多背些,或者把整本「文心雕龙」背下来,那也是受用不尽的书

五,开卷有益,读说文,总比读无聊的书还好。但要读说文也不易,最好到大学中文系去听一年文字学的课,或者准备些文字学入门的书,先有个基础,看说文才能看进去。

六,我早就想编一本读经儿童可看的文字学的书,把文字学和解经结合起来,挑出一些常用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明,一面了解文字结构和初义,一面了解这个字在经文上各种意义。——啊!不可说太多,因为我答应读经朋友要编的书太多了,都没实现。

                                                              2008/09/18 06:01pm 

伯毅:

 谢谢先生!!这帖子让我想起以前也有位我熟悉的读经老师一直把认字当作关键,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有问题,因为那位老师就是很重视文字训诂的,把这个当作了重点。我知其是有一层跳不出去,但我往上说他又会觉得我跳脱了他所要表达的原义,今日看到先生的解释,又使我明白透彻了些,又打开一条通路。感恩!!



     4、读经解经是否必须先学习精通“小学
[size=+0]                -—读经与文字训诂学关系,讀經以明經為要为先

http://bbs.gsr.org.tw/cgi-bin/topic.cgi?forum=6&topic=3759&replynum=last#bottom
文章主題: 三楚书院中华典籍文化基础讲座丛书
春秋遺民:

  因老师不大上网,代为发帖。

《三楚书院中华传统典籍文化基础讲座丛书》导言
周祖庠
        (略)

季謙:
     [這篇文章最後由季謙在 2011/06/15 02:59pm 第 2 次編輯]

    見周祖庠先生此論,小大精粗,面面俱到,知其學問有本有源,可敬也.
    文中從小學(文字,聲韻,訓詁)講到大學(博文約禮,修已治人),其中有關讀經教學與經典解讀,有兩段意思略相衝突,須有善解才好:
    既云:
   --------------
   “小三角”是“大三角”的基础,“大三角”是“小三角”的“上层建筑”。不通“小学”,则不可能真正通“经学”。即不打好“国学基础”,则不可能学好“国学”诸如“哲学”、“史学”、“文学”、“语言学”等等学科。所以,是凡中华国学工作者以及爱好国学的人们,都应该在“形、音、义;文、史、哲”这六个字上狠下工夫,掌握好这两个“三角形”。有些学者对文、史、哲“经学”很有兴趣,然而又不愿意踏踏实实坐下来学习古汉字形、音、义“小学”,这叫作“舍本逐末”,最终是达不到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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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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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曰:联文而后成辞,属辞而后著义,六书不明,《五经》不可得而诵也。然则数千年来,诸儒尚无定论,数千年人不得诵《五经》乎?故生当古学失传之后,六书、七音,天性自有所长,则当以专门为业;否则粗通大意而不凿,转可不甚谬乎古人,而《五经》显指,未尝遂云霾而日食也”   —— 章学诚《文史通义·外篇二·<说文>字原课本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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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是作者總結清朝小學專家的意見,說小學為經學之基礎,不明小學,則不能明經學。後段章學誠之意,是說讀經以明經為要,而不必要精通小學後,才可以明經旨,故小學宜視為專家之學,不必人人皆精到也。
    以吾之見,吾贊成章學誠之說。蓋小學經兩千多年的累積,已相當繁瑣,大部份是不切實用的,專家專業之,可也。蓋聖賢之經文,文豪之作品,其要妙者,其文字往往簡明可解,有相當高度之語文能力,皆能心領神會,非必精通文字聲韻訓詁而後能明也。必待訓詁而後明者,往往皆小道小節耳,而且縱使費畢生之力,終於解出一兩字一兩句千古之謎,其義理與其他顯明之句,一定相通相同,並無關宏旨也
    漢朝與清朝,是小學發達的兩個朝代,都是有歷史原因的。漢人是處在秦火與楚火之後(秦火是指秦始皇焚書,楚火是指項羽火燒咸陽城,三月火不滅,咸陽宮闕夷為平地。秦火所燒者是民間藏書,是暴;楚火所燒者是官方圖書館,是愚。論古籍之湮滅,楚霸王是首惡,其罪在始皇十倍百倍以上),古籍散落,重新收拾,故版本訓詁之學甚為重要。清人是因政府不許民間學者有思想,大興文字獄,令學者躲入故紙堆中,是人間悲劇也,而清人經長久之壓迫,如載震輩,竟自忘儒者之大任,乃以小學自詡,而薄宋明道學,是真數典忘祖胸無遠識之人然此輩對小學既傾全生命數代而為之,於該範圍亦有炳赫之成就,足以供後世之讀書便,其於聖賢之學,亦有其功也
[size=+0]    是故今曰吾人生於千古之下,欲訓詁經文,以明經義,參用古人之成就,即綽綽有餘矣,不必人人重頭精研小學也。須知小學甚煩瑣,用力多,而收功少,子夏云: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所謂難能而不可貴,是以君子弗為也。
[size=+0][size=+0]    又,周先生文中提到讀經之序,似偏重從蒙書識字開始,此恐受明滿清兩朝所限也。如今吾人推廣讀經自論語始,識字自在其中,蒙學不必另立功課,一舉而數得矣。故教童子讀經,不必從三百千千始。

    2011/06/15 02:06pm 

季謙:
[這篇文章最後由季謙在 2011/06/17 07:54am 第 8 次編輯]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2011/06/16 10:31am 發表的內容:
关于王教授的观点,不才以为:
.........
以上均为不才愚见,敬请批评指正。

多謝回應,受益良多,批評指正,愧不敢當。亦云各抒己見,討論觀善以求其當而已。以下愚意,則請指正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2011/06/16 10:31am 發表的內容:
一、蒙学书籍,不仅是识字之书,更是培养儿童汉语语感的最佳读物!...


所言誠有是者。尤其處今語文教育大失其本之時,斯言更見憂世之意,發人深省。


章氏炳麟於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即體制小學白話文教育通行九年之後,曾改編三字經,有謂:"余觀今學校諸生,幾並五經題名,歷朝次第而不能舉,而大學生有不知周公者。乃欲其通經義知史法,其猶使眇者視跛者履也歟!今欲重理舊學,使人誦詩書窺記傳,吾之力有弗能已。若所以詔小子者,則今之教科書,固弗如三字經遠甚也。"

此雖專舉三字經而言,擴而大之,諸蒙書亦當同功也。故來文推介"蒙学书籍",在此只許兒童讀白話,不許讀古文之時代下,確有相當警示作用。

然若真以為蒙書是"培養兒童漢語語感的最佳讀物",其中所謂"最佳讀物"之判,則似未免於太過,有違孔子若有所譽,其有所試之旨。

蓋蒙書大體以易讀易解為準,易讀,則欲其琅琅上口,易解,則內蘊稍嫌淺陋。欲其琅琅上口,則以短句押韻為之,而短句押韻,乃人工化語言,非自然語言也如果長篇而又自限於表述特定內容,如三字經千字文一類,要包天包地,則人工化太過之結果,雖在大家作手,未免湊字成句,依違成章,常有不得體之語句與結構。若說作為兒童補充教材遊戲玩物,則可,若贊之為最佳讀物,恐不堪斯任也。試想:論漢語之美,三百千千,孝經弟子規之文,能抵唐詩三百首否?能抵古文觀止否?能抵詩經漢賦否?能抵論孟老莊諸子否?

自教育效能上說,是讀論孟老莊,然後易讀三百千千?抑能讀三百千千而後易讀論孟老莊?吾以為苟熟讀論孟老莊,則三百千千不理自會也。

又,熟讀論孟老莊,或以論孟老莊之字製卡而教認,其識字之功,亦不減於蒙書也

蒙書當然可以選為兒童語文教材,效果比白話文好。自古以來,尤其當今之世,白話文乃最劣之漢語教材任一種古書,皆較之為優也。故如對今人說宜蒙書,吾以為高矣妙矣,然不必以為識字及語感之最佳教材也

若自蒙書讀起,漸及經典,猶恐誤了時光,何況念茲在茲以蒙書為重乎,恐其為過不在小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2011/06/16 10:31am 發表的內容:
二、《三字经》:“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小学”指的是朱熹编写的《小学》。朱熹曰:“后生初学,且看《小学》书,那个是做人的样子。”关于识字,在“详训诂”句已说过。...

"小學"一辭,自古以來,可有多解。恐不必即指為朱子所編之小學一書。

朱子大學章句序云:人生八歲,則自王公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學,而教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則自天子之元子眾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學,而教之以窮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

此序所述三代教育規模,實只是一理想中物,亦只舉其大略。縱使真實如此,其小學課程,與朱子所編之小學內容,也相去甚遠。其小學課程,均偏實用,而朱子小學一書,標立教,明倫,稽古,嘉言諸篇,內容豐富,寖寖乎一部禮教大全。其所收文章,上自經傳諸子,下至歷代明賢文錄,非初學童子可以讀者。且又有父子君臣夫婦喪祭諸禮,亦非入學童子之可知宜習也。

故三字經所云:為學之初,先教小學,似不宜指為朱子之書。如解為灑掃應對及日常書數訓練,或解為識字句讀訓詁等讀書之基本能力,以開正式讀書門徑,或較如實

至於朱子“后生初学,且看《小学》书,那个是做人的样子。”其小學明顯指他自編的小學一書。然此中所謂"后生初學",應是對當時私塾已畢,年歲稍長,譬如欲進書院論學求道者而說。蓋朱子以為後世教化陵夷,不僅大學廢弛,即小學亦不如古人之質真,此亦朱子作小學之由也。小學,乃為彼時世人荒廢禮教而作,以補童蒙之闕也,故云:"且看小學書","且看"二字,何等輕鬆,顯非謂五歲八歲初入學讀書之童蒙能爾也。

至若指小學為前所舉之詳訓詁明句讀之學,以接四書五經之學,由淺入深,似有所據。然我以為童子初學,既以記誦為能,宜先給予記誦,而記誦,則不必先詳訓詁矣。苟先詳訓詁,亦非如專家,在文字聲韻中講究也。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有人或指小兒亦能講一二三山水馬牛諸字,講以構字之法,是亦訓詁之道。我則以為此說乃強辭以奪理,混漫學術之界線。山水馬牛之教,謂之為遊戲播種可,謂之為"文字之學"則不可。且如欲對幼兒之訓詁,亦皆就常見常用之語,作當文淺易之釋,非如專家之追根究柢,成體成系也。而欲對常見常用之字詞作當文淺易之解釋,亦是隨機遊戲激發其興緻即可。若莊重其事,恐兒童不受。故所謂"詳訓詁"之詳,"明句讀"之明,皆不必太詳,不必太明也。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故吾以為應趁彼年幼之大好時光,多教以熟誦經文,以備其他日積中既富,欲為小學,欲為大學,皆得心應手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2011/06/16 10:31am 發表的內容:
三、王教授说:“现在,文字声韵训诂三学,都成为「专家学问」”这其实是当代文化堕落的一种现象,像国学大师章太炎、陈寅恪等都是从小开始学《说文解字注》,这并不和读经背经矛盾,反而是互相促进互相补充! ...

讀經不會和任何學科衝突,只會提升各科的學習能力,包括數學自然科,何況是說文解字,當然和讀經不相衝突,而且可以互相補充,我並不反對文字聲訓詁之學,唯其中有先後本未之別耳。

小學成為專家學問,並不一定是墮落的現象,文化墮落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讀經,而不是三學不普及而列為專學所致。考文字聲韻訓詁學問之興,本為解經,顧炎武以前大概如此,乾嘉之後,乃漸脫離解經而獨立成學,自號樸學,一門學問能獨立成學,代表此一學問之成熟,是可喜之事也。自古以來確有以小學名家,而不可稱為"經學家"之人,清世中葉以後,此風尤盛,人才輩出,如段玉裁之於文字黃季剛之於聲韻等。

故我認為小學之成專學,是小學之可喜可賀,非文化墮落之象也。文化墮落之象在不讀經。如果讀經風氣再起,世人自然會因而多關注文字聲韻訓詁之學,後世有性情之偏好肯用煩頊工夫者,可能會再有文字聲韻訓詁之專家出現。讀經風氣既衰,小學失其大用,更淪於冷僻之專家手裡,且將難出小學大師矣

故吾人只一意向前推廣讀經,而較不措意於小學之興衰,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此亦本末之辨也。

小學既是為了解經,如今讀經之人若能精通小學,兼成小學專家,於解經更形方便,當然更好。但我前文以為,如一己不能從頭到尾精通小學,可用古來小學家之成果,其解經的效果相差應不致太大,一人之精力有限,或不能兼及,當善用工具也。

當然如有人自認為聰明絕頂,且精力旺盛,兼而能之,誰云不可?

然聰明用功欲如章太炎陳寅恪,恐不甚容易。據聞陳寅恪小時過目不忘,能完全熟誦十三經及諸史作,且少時對說文等書下過苦功,於經傳諸史詩賦能字字精解,又遊學美歐諸國,通世界十九種語言,因讀書太多,倒致晚年目盲。金岳霖回忆陈寅恪:有一天我到他那里去,有一个学生来找他,问一个材料。他说:“你到图书馆去借某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那一页的页底有一个注,注里把所有你需要的材料都列举出来了,你把它抄下,按照线索去找其余的材料。”寅恪先生记忆力之强,确实少见。

他博學之甚,讲到白居易的《琵琶行》时,居然考证出了那个在船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商人妇,祖籍何处,什么人种,什么年月、什么岁数入的妓院,在长安属第几流妓女,何时退居二线,何时嫁与做何生意的商人,属于二房还是三房,是妇人还是妾身,等等。因為研究這些雞毛蒜皮之事,文革時,被指為頹廢無用之學,居然也成其罪狀。

我以為今人有陳氏之聰明與愛好,可效陳氏之專精。若無此聰明與愛好,恐泥於小道也。陳寅恪已能博學矣,學界一直期待陳氏能著作如中國通史世界通史一類之書,以為必有大補益於後世。陳氏卻花十餘年功夫寫作柳如是別傳,論再生緣等書,終無見高識遠之作傳世,含其學問而死,亦云悲哉。

世間之為學者,聰明才智過人之士,往往因博雅而博雜,因博雜而博辯雜耍,以之自樂,以此相往來,尤其走入小考據一途,斯乃清平盛世遊手好閒之業,內無關乎誠意正心,外無益於國運民命,非聖人之道,莊子云:天選子之形,子以堅白鳴,亦學問之失其本也。

今世若出人才,吾不願人才之若此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2011/06/16 10:31am 發表的內容:
四、王教授说:“我推广读经的最高目的,是要培养几个思想家和哲学家。”,很令人感佩。不才以为中国想要出大思想家大哲学家,恐怕非要过解经这一关,因为需要从经典中汲取养分。一个中国的思想家哲学家如果经义都不明,恐怕也难成大器。"...



文謂:"中国想要出大思想家大哲学家,恐怕非要过解经这一关,因为需要从经典中汲取养分。"此乃必然之取徑也,此言誠是也。然又謂:"一个中国的思想家哲学家如果经义都不明,恐怕也难成大器。"則或推之太過矣。以文脈觀之,言下之意以為思想必須通經,而欲通經必先專研小學,若不專精於小學,則必訓詁不明,則不能通經。孔子云: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怎麼一個中國哲學家會連經義都不明呢?要過解經之關,必須是小學專家才能通過嗎?

古人以文字記錄其事其思,其意旨皆本欲其顯明而傳世,尤其光明正大之文,皆如此,故苟稍有閱讀能力者,四書五經不用另加訓詁,已能解其泰半,君子於是可以立志,豪傑於是可以向道,且讀書之道,是以明者以照不明者,不必專注其意於難處也。朱子所謂先其易者,後其節目,故將愈讀愈明,何況再輔之以專家之注疏何須有於難?唯有因上古時代文字記錄不便,及後世或自以為聰慧之人欲逞狡黠之技,或處在殘忍之世為避文字之禍,而有若干屈折難解之句,須要博雅之家方能考索究竟。然畢竟此種文句是少數,且此少數,如尚書之經,墨經之論,義山之詩,經古人一再稽辨,大體已粲然於世,其尚有零言半語未得解者,料吾等今世以及後世,欲更得解人,恐不易易,縱能費畢生幾世之力,終解之,亦無甚大用也。

朱熹陽明,不以小學名,而皆為思想哲理之家,清人既以為彼不明小學,而鄙視之,故勿論。董仲舒,賈誼,劉向,揚雄,亦學問家也,皆生在許慎之前,斯時並無所謂文字之學。孔子及其弟子也未聞有所謂文字聲韻訓詁之學,豈皆不明經義乎?

故說欲通經義,需先識字,能曉文意,那是當然的,是不必強調的。但懂文意的能力,在一個飽讀詩書的人來說是不難的,一般人只要多讀書,有常識,即自備有相當的文章解讀能力。要解經明經,不必定要強調文字聲韻訓詁之學也。且要解經明經,最重要的能力是透悟的智慧,而非小學的高度技術。有智慧,縱使郢書燕說,亦無不可。

近來聽說有人發表其論語創解,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說者,說也,不是悅,因為古人不會寫錯字,故不可以讀為悅,蓋言如果學而時習之,則會有學問,有學問,則可以說服別人。有朋自遠方來,朋者,雙貝,很多錢也,有多金的富人來向我學習,那真可樂之事,故孔子說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知者,智也,言那富人雖然只有錢,沒有頭腦,很笨,但我看在他有錢的份上,也不會不高興,乃君子也。

此人之訓詁不可云有錯,然訓詁如此正確可以明經乎?故古來小學專家之解經,其實心中已略明經義,然後以其訓詁之能證解之耳,非單憑訓詁而可以解經明經也。故吾以為非訓詁明而後經義明,實乃經義明而後訓詁明也。

本來,此種問題是不須辯的。吾等這兩面的意思,只是倚輕倚重而已,其實互相都了解,並不互相衝突。故說到這裡,我亦甚覺無聊矣。

我預計將來所開之書院,招取能背誦三十萬字以上之成童或青少年,第一步工夫即是解經以明經義然其治學方法,首要以古人之注解為梯航,小學只做輔助,不求自我作古。漢清兩朝既傾數百年之力為吾人究理經籍訓詁,吾以為今人要於古人所已成就者之上,再有發明,恐甚難,即有,亦必無甚多思想義理上之價值,故不令強為也。

欣聞三楚書院重小學,他日諸生於經傳訓詁有疑,必來請教也。




-=-=-=- 以下內容由 季謙2011年06月16日 11:59pm 時新增 -=-=-=-
綱看到周祖庠在本網一文中有一段話,可以與我"先記誦,再解讀"而,非先明訓詁再讀經之意相證。其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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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这种旧式诵读法叫做“骆驼进食法”。
骆驼是沙漠之舟,在沙漠无水草的条件下,它即使半月、一月不进水不进食也能照样前进,就是靠大自然给它选择出来的特殊消化系统和功能。
骆驼有两个胃,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它能大量进水、进食,而不管它能不能消化,甚至可以说,它不需要消化。等到在缺水、缺草的情况下,它再反刍消化。牛也有这种功能,只不过它的储藏量远不如骆驼。
旧式的这种诵读法跟骆驼进食是一个原理。在有水草即记忆力好的时候大量进食、大量背诵,不管它能不能理解甚至还可以这样说:根本就不需要理解所以古代有名的塾师在这个阶段当有学生问他们问题时,他们并不回答。不回答并不是不懂,而是要等学生有一定的基础后再开讲。否则一知半解,反而会影响学生的学习。辜鸿铭义父给他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鲁迅先生等的文章中也有反映。但绝不能等到开讲理解了后再背诵经典,这样,就要被耽误——我们就是被耽误了),只管给我背诵。这就是旧式教育强调诵读教学之所在,这也是几千年来的教学总结出来的一条可贵经验。
http://bbs.gsr.org.tw/cgi-bin/topic.cgi?forum=6&topic=3768


5、读经解经是否必须先学习精通“小学” 之二
  
http://bbs.gsr.org.tw/cgi-bin/topic.cgi?forum=6&topic=3759&start=12&show=0

文章主題:三楚书院中华典籍文化基础讲座丛书
春秋遺民:  (略)



季謙:
    [這篇文章最後由季謙在 2011/06/19 07:10pm 第 1 次編輯]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我们的先贤从这些经典中提炼出适宜教授儿童的内容,并用琅琅上口的语言表达出来以供儿童诵读学习,先贤们苦心孤诣,若指为人工化的语言,恐有失公允。...


    吾所謂:"短句押韻,乃人工化語言,非自然語言。"乃實話也。稱之為"人工化語言",蓋言其"非自然語言",並無貶意,甚至有褒意。
    本來,凡文字記載之語言,尤其是中國自論語以後漸次成熟的所謂"文言文",皆非自然語言也。自然語言之文,唯有白話文耳,而且只有真正的白話文,如趙元任要胡適在闇處唸他自己寫的文章,讓不識字老嫗,聽來以為有人在那裡說話,才是真正的白話文,才是真正的自然語言之文章。以趙元任之標準,近九十年來的白話文,除了政治人物講話的記錄外,甚少是真正白話文。何況是古典白話小說,乃是半文言,離開自然語言已甚遠,更何況一般所謂的古文?
    而一般所謂古文者,有廣狹二義,其狹義是古人所作的散文文體之文,韓愈號為文起八代之衰,蓋謂其不滿於兩漢以來駢韻文體,而欲復興此散文之體也。廣義乃泛指一切古人所作之文,包括散文及詩歌詞賦,如昭明文選一書所選者。
    離開白話愈遠者,則人工化愈甚。四書五經諸子百家諸書,大略是散文體,雖亦人工化語言,然較近於自然語言,文法較為自然,表意較易完整。至於詩經全書及易傳中少量的韻文,則是人工化較甚者。今觀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千家詩等作品,文句短,句式均,且押韻,則是極端人工化之語言。此是實話,並無貶義,何公允之失?
    且所以遠離自然之白話而人工化者,本欲求其文辭之精美也,理應愈遠離,愈精美。言其精,則言簡而意富,文近而指遠;言其美,駢文如霞之有彩,辭賦如木之有葩。大作手之追求者,在於雖高度人工化,而猶近乎自然,所謂不著斧鑿痕也。故愈人工化愈美,以詩詞歌賦為漢語之高度表現,是漢語之最美或最深之教材,未始不可


    但如三字經等之人工化,則反語文進展之道而行,以華辭麗章之格式而納童蒙淺近之內容,既少義理之高度,亦罕藝術之價值,故吾以為不論教學子學文或明理,皆不必自此學起也。要之,欲明理,自四書五經入,欲學文,自詩經漢賦入,若自唐詩入,起點亦較三字經高也。何苦教蒙書

    更有進者,若以兩千年來中國讀書人讀書以明理為尚之共識衡之,詞賦乃學者之附庸也。扬雄云:“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又云:如孔氏之门用赋也,则贾谊升堂,相如入室矣。如其不用何!"蓋有憾而諷也。於聖賢之學也,漢賦已不足取,何況唐詩,更何況三百千千?

    且教童子讀散文讀韻文,其學習興致都一樣,而其成效不同先讀經典文章者,必能讀且樂讀蒙書,縱或終身未讀蒙書,無損也;先讀蒙書者,或不樂讀經典,或蹉跎過時,來不及讀經典,則其憾大矣。

    總之,吾之本意只是為勸天下為人父師者,既欲教童子讀經矣,老實從真正經典教起,不必拳拳遵奉有清以來自蒙書教起之習慣古人之所為,或有可取者,或有應改善者,不必皆以古為是而必遵循之也。
    苟善會吾意,吾意止此,並無意貶低蒙書之價值,且不敢詆斥其作者也。敬願察之。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5 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owoyeah 于 2015-12-15 09:23 编辑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南怀瑾先生在《读经教育手册》收录的《为“儿童中国经典文学诵读”乐园介词》一文中就说"因此古人把最难记的“算术”,和其他“天文”、“地理”、“物理”等学识,都编成“歌诀”来唱,声声“朗诵”。那便是最高明的方法,使儿童不用绞尽脑汁去背记,自然而然地进入记忆,一生到老也不容易忘掉。而且犹如现在的电脑一样,意识一动,就在嘴上背诵出来了。只要有内行的好老师,懂得这种不是“注入” 式的教育法,就可很自然地达到“启发式”的“注入”效果了。"这些蒙学读物不正是人文经典的“歌诀”吗?...



    南師之言,誠然。尤其在此毁經蔑典時代,有力挽狂瀾之意氣。然若兄台竟謂"这些蒙学读物正是人文经典的“歌诀”"則亦可說是,亦可說不是。
說是者,是予,是從低標準說。說不是者,是奪,是從高標準說。凡此意,默而可識,非可辯明也。

    我在演講中,偶舉其例云:若有兩個同樣聰明同樣同功的孩子,一教之以三字經千字文幼學故事,一教之以論孟老莊,待二十年之後,皆作博士論文,一引三字經曰千字文曰,一引孔子曰莊子曰。則誰能得博士?

    此一教育道理,看似卑之無甚高論,而實非常重要。看似簡單平常,而實非常難以理會,常人思想糊塗,在此容易混淆不清,故我願一再強調:蒙書非不佳,非不能引發童子之學習興趣。然有更佳者在,且教童子以語孟老莊,亦未見其排斥。而熟誦語孟者,往往自學三百千千,自能琅琅上口,為人父師者,何忍因其自我之偏見而竟教弟子以淺易無甚大用之書,以浪費兒童之青春乎?只因清朝人這樣教,故吾人必要這樣教,方算復興國學乎?則何異於五四名流告吾人云美國如何如何教,故吾人必要如此教才算國際化現代化哉?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程氏读书分年日程》云:“八岁入学之后。读《小学》书正文。”又云:“一师授说平日已读书。不必多. 先说《小学》毕. 次《大学》。次《论语》。假如说《小学》书. 先令每句说通朱子本注。”《小学》书正好配四书,如果是“小学”的话,那么只能配“大学”了,且上文“凡训蒙”四句讲的是教授童蒙的老师应该要懂训诂明句读,不可乱讲妄断。到了“为学者”四句,讲的已经不是童蒙了,而是正式学生了。...


    此解三字經之文甚到位,敬服。
    然自教育之手法來說,只依三字經本文作解,其意義是不明不白的。如所謂"詳訓詁,明句讀"兩句,作者是為押韻,故云然,實則父師教學時,苟欲訓詁句讀之詳明,應先明句讀,而後詳訓詁也。(若說苟訓詁不明,則句讀不能點斷,則是強辯,蓋此乃另一義,是大學者之學問,非三家村私塾授徒之所為也。)
    又,所謂:"為學者,必有初,小學終,至四書",若真如程氏課程所排,自八歲入學,先用六七年時間倍書,其序為朱子小學,再背四書(先大學,次論孟,次中庸),孝經,再背六經(包括三禮,三傳)。從易經到尚書到詩經到三禮到春秋。先是一天背一兩百字,漸及六七百字,後則可一千字。若小學不算,四書及諸經計六十五萬八千六百零五字,加上小學,算六十七萬字,從八歲開始,七年,每年三百六十五日,每日背誦量平均只兩百六十餘字。十五歲背完四書諸經,應是可能的。全部背完後,一面複習,一面講書。講書包括老師講,學生複講。背書是計遍數,務使爛熟;講書是依古注,一字不茍。將四書六經講畢,則可以閱覽了,先讀通鍳,再讀韓文,然後楚辭,然後則諸史志。文字聲韻諸書,乃列於最後。


    如此先背後講,先醇後雜,先大節後小知,合乎人類學習心理的發展以及學問的本末程序。不過,背書和講書的順序,都是按小學,四書,易,書,詩,禮,春秋之序。若背書,則經典以上,無所謂順序,但講書有難易之差。若以我觀之,此中朱子小學之文雜引四子諸經及古往今來名人名言,所涉學問範圍甚廣,何以排在第一?或者因朱子大名,而朱子作小學,欲補三代小學之教,使童子常其德行,養成終身習性,故程氏依小學大學先後之理,置朱子小學於經典之前也。然苟如朱子心中的三代小學,八歲至十五歲所授者是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是皆日常生活實用之學。而朱子小學,既欲學者內體心性,又欲外習君臣父子夫婦諸禮,把人生之六度萬行,全幅寄托,若依文解義,乃至要求躬行實踐,恐理想太高而失實難為也。


    又六經之序,何以易經尚書難解之文,排在諸經之前?六經排序,自來有兩種,一者按產生之歷史,易書詩禮春秋也,一者按理解應用之順序,詩書禮易春秋也。程氏課程是依歷史順序,而往往愈是後世之書愈易消文(在理解上,春秋所以也排在最後,蓋因看在春秋大義,乃聖人大法,是內聖發為外王之書,是微言大義之難,非文義解讀之難也,十七八歲青年學子,重點在解文,而非志在聖心也。)不知程氏何以必按歷史順序?(三字經讀六經之順序,是易書禮詩春秋,則更不知所因矣,或許本想依歷史順序,但為引用孟子詩既亡春秋作之成說,於是調動順序,此則有文學價值,而無教育價值也。)
據此可知,清朝以前的讀書方法,可能先背,後講,而背講以四書五經為主。等到博覽古文諸史之後,再讀文字聲韻訓詁之學。清朝的人研讀文字聲韻訓詁,是提早了些。如陳寅恪就說他從小就精研說文解字注,要說古法,這是不合古法的。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先生敢说顾炎武、章太炎、黄季刚等人所行是游手好闲之业,所处乃清平盛世之时吗?
    梁启超先生在《近三百年中国学术史》这样说道:“以乾嘉学派为中坚之清代学者,一反明人空疏之习,专从书本上钻研考索,想达到他们所谓“实事求是”的目的。依我们今日看来,他们的工作,最少有一半算是白费,因为他们若把精力用到别个方向去,成就断不止此。但这是为时代性所限,我们也不能太过责备。至于他们的研究精神和方法,确有一部分可以做我们模范的,我们万不可以看轻他。他们所做过的工作,也确有一部分把我们所应该的已经做去,或者替我们开出许多门路来,我们不能不感谢。”可谓公允之论。...



    吾之本意是說此學適宜清平盛世之時游手好闲之輩所習,並非說古之從事此學者是清平盛世之時游手好闲之輩也,彼等或有學術史之機緣或因現實環境有不得已者,縱使其學問泰半無用,然其畢生孜孜,聞多識廣,非吾所能及其萬一,吾甚畏之,其成就有功於後世,吾甚敬之。此不待言也。
    吾之另一意是:此學乃屬工具之學,立則立矣,後人可以取而操作,除非欲成此學之專家者,不需人人再從頭精究也。而吾人處此時代,亡國亡天下之憂,迫在眉睫,正有吾輩急務者在。精究此學,固亦可欣賞,然非所先務也。當然,若有既博雅而又有立心立命繼絕學開太平之志者,是天縱之姿,有兼人之能,則另當別論。吾不及也,料天下亦少人能及,故不可列為教育之常軌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先生上述言论,恕学生直言,只能说明先生基本没学过“小学”。十三经之一《尔雅》本身就是小学巨著,不读《尔雅》,可谓明经乎?扬子本人即有小学巨著《方言》。贾谊之学授自张苍,且贾生曾为《左传》做训诂,《左传》多古字古言,贾生岂会不懂古文。

    太炎先生在《国学概论》论述到:“小學在古時,原不過是小學生識字的書,但到了今天,雖研究到六七十歲,還有不能盡通的。何以古易今難至於如此呢?這全是古今語言變遷的緣故。現在的小學,是可以專門研究的,但我所說的‘通小學’,卻和專門研究的不同,因為一方面要研究國學,只能略通大概了。”
    但是朱子《诗经集传》指斥很多优美的诗篇为淫奔之诗,小子不敢苟同!
    ...


    一,說我"基本没学过“小学”。"此言甚是。而我縱學小學,亦不願以小學名家也。
    二,說:"不读《尔雅》,可谓明经乎?"且舉"扬子本人即有小学巨著《方言》。贾谊之学授自张苍,曾为《左传》做训诂,"等事。正因為有如此博學之前輩,做了如此多的工作,故吾人不必再做也。善乎章太炎之言云:
    "小學在古時,原不過是小學生識字的書,但到了今天,雖研究到六七十歲,還有不能盡通的。何以古易今難至於如此呢?這全是古今語言變遷的緣故。現在的小學,是可以專門研究的,但我所說的‘通小學’,卻和專門研究的不同,因為一方面要研究國學,只能略通大概了。”
    其實,章氏說小學古易今難的緣故是古今語言變遷的緣故,此言未的。今日小學艱難之主因,是小學家累積之成果既多且細。或者餖飣考究,幾近吹毛求疵,故甚難也。
    三,來文不同意"朱子《诗经集传》指斥很多优美的诗篇为淫奔之诗",以我淺見,朱子把三百篇當經看,故依孔子鄭聲淫之說以立論而宏詩教,不為妄說也。且詩集傳常不採毛詩之序說,我以為已相當現代化且通人性了,朱子之斥已有所節制了。況文學之美與淫奔之斥並不相妨,西人小說之誨淫而傳世者多矣。在各人自取之耳。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此人根本不懂训诂学。

      先生认为“此人之訓詁不可云有錯”只能表明先生不懂“训诂”了。...


    前言戲之耳,望勿計較焉!然吾不懂訓詁則仍然,願學焉。
    然猶有一二可說者,即:縱使小學專家之博辯,倚據論證,看似科學,實是偽科學-(凡人文科學,皆偽科學也)。蓋古書文句,真有千古不解之謎,解之者必欲通之,往往設盡辦法以解之,有時縱證據確鑿,亦不必盡信也。如章太炎之音轉,有通轉,有旁轉,復有次旁轉,轉之之甚,則天下之音將同歸於一矣。
    故解經最後之標準,是聖賢之義理。訓詁通,義理不通者,雖證據確實亦不可信。訓詁不通,義理通者,雖文句不可信,亦有意義。如陽明解大學格致之說,其訓詁文法略遜於朱子,然於孔門義理之發明,不必在朱子之下。戴震解孟子,字字計較,而於孟子學,曾無生命之契會,甚可惜也。
    故或訓詁之真,甚可貴也,或義理之真,亦甚可貴也。何者為訓詁之真,何者為義理之真,在乎學者能自我兩面分清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先生认为:“故苟稍有閱讀能力者,四書五經不用另加訓詁,已能解其泰半”学生以为此言大谬!殊不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譬如《泰伯第八》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句,现在大多数都断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就万万不行。从文法上看,“由之”和“知之”的“之”字都是代词,指的是“民”,如果断成“不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么由的是什么,知的是什么?..


    來文以我所說“苟稍有閱讀能力者,四書五經不用另加訓詁,已能解其泰半”為大谬!認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且舉民可使一章為例。
    我說不用另加訓詁,即能解其泰半,其中涵有:若加上參考古人注解,則全書之消文當八九不離十。若兄台以必百分之百全解來衡量,只可謂微有遺憾,似不可以判為大謬也。且解經之態度,除非批孔揚秦者,縱有一二文字句法失察,也不致謬以千里也。
    姑舉吾之經歷以言:
    我十年前訪美演講,至洛杉磯,接待主人謂我:今晚我地華僑適有論語讀書會,諸人輪流講數章,敢請先生出席指導。我說:出席所願也,指導則不需。彼謂:吾等皆失學之人,講經必多錯誤,先生專家,定請指瘕。我說:讀其他書,或有錯,講論語,只要不把孔子講成壞人,即無所謂錯也。
    胡適當年,為毁經教滅文化,發文曰:我們不配讀經,舉證云:"王國維曾自言於詩經尚有十分之一二不懂,於尚書,則十分之五六不懂。彼國學大師也,而尚有不懂,汝何人邪?尚敢侈言讀經?己之不懂且欲教子弟,豈不自欺欺人乎?"自此國人不敢讀經矣。夫王國維,是精小學訓詁者,今以非精小學訓詁則不可讀經,則八十餘年來,幾人能讀經?總華族十數億人口,近一百年,其於華族學問之傳,即不謬乎?其乃大謬乎?
    若究讀書解義之實情,人人自幼年識字閱讀始,雖未專意於文字聲韻之學,然訓詁之道已行乎日用而不覺,且其訓義去專家不遠也。如三歲學得山水兩字,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不曾因不知其為象形而遂山水混淆也;待其長也,縱尚不知山水為象形,而體貼仁者智者宜壽宜樂之意,與明知兩字為象形者,固無異也。又如學得日月馬牛諸字,縱使不知事武實闕之訓,亦不至指趙鹿以為馬,效吳牛而喘月也。又如學得上下信武諸字,何必知其指事會意之法,方有天地尊卑忠實止戈之志?

    故吾謂:“苟稍有閱讀能力者,四書五經不用另加訓詁,已能解其泰半”,是乃人情之常則。來文之意,是專家之精確,兩不相妨。讀書大本在乎明理,明理在乎得其大意。若斥偶有不精者為大謬,恐不唯有失為人之厚道,亦已先倍為學之大旨矣。
    又,民可使章之斷句,是否如來文所示,"之"字是否即為代"民"之詞,吾以為皆未必也。
    吾意孔子此章乃針對為政之實況而言,仍依古人之通解,斷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中可由之可知之之"之"字,固是代詞,而所代者乃是為政者(之政令)。言民可使從政府之政令而行,而不能使民了解何以政府如此令政也。如朝庭之班爵祿,鄉野之畫井田,正朔之勸農事,歲時之徵賦役等,是真不可家喻而戶曉也。不唯古時小民無學資訊封塞如此,即今教育普及資訊通流亦然,譬如十餘年來,台灣為是否要增建核電廠,於彼民主之政體,自由之社會,百姓豈能不求有所與聞?而政府猛將如雲,謀臣如雨,豈能不費連篇累牘以說明之?然兩黨政權更迭,所用之猛將謀臣不同科,其結論乃針鋒相對,考甲黨之學者,皇皇皆洋博士也,查乙黨之學者,奕奕亦皆洋博士也。則民固有所聞知矣,一幫則舉布條遊行,一幫則絕飲食靜坐。若言"民不可使知之"為愚民,若台灣,已使可知矣,即不愚民哉?甚矣,政治思想之幼稚也!愚民不愚民,主要之別乃在為政者之仁不仁,不在使民知與不知也而為政者之仁不仁,是自我當下獨知者,民之受愚不受愚,是民之至死不得而知者。
    故夫子此章,乃警示為政者,凡所出令,必需為民負其全責,蓋民可使由而不可使知也。
    朱子之注已甚明:謂:"民可使之由於是理之當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並引程子之說云:"聖人設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戶曉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爾。若曰聖人不使民知,則是後世朝四暮三之術也,豈聖人之心乎?"
    今來文若以古人之斷句有誤而必改之,是程子所謂以後世朝四暮三之術以體聖人也。本來簡易之文,正常之度,必深求之,以疑聖人。經術之不明,蓋莫此為甚。若謂此深求之誤為毫里千里之謬,乃近之耳


    考其所以有此大謬,實原於近世接受西人民主自由觀念,以之為準,反觀聖人之言,甚有不合於當世者,恐聖人之不圓滿,乃欲為聖人解套,故不惜曲意維護也。其志善矣,實不忍深責。然究其所以用心護之者,正所以示其對聖人之不自信也。我以為聖人未必要圓满,且兩千多年之事,其可件件皆如今人之設想乎?讀論語者,若覺孔子言行有誤,則明白指認其誤耳,所謂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何必維護之?且維護得了否?徒增笑柄耳。
    若再察來言謂本文宜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謂:"从文法上看,“由之”和“知之”的“之”字都是代词,指的是“民”,"如此訓詁,於文法於語意似有可商榷者:吾不知兄台之定解若何。以我所憶測,依此斷句句意,由之知之之上,當省一主語──為政者。斯可解為:若民可使,為政者要由民;若民不可使,為政者要知民。其中由民,似只有"聽任民意"一解。但既云民可使,是為政者發政,民即順由,其順由也,是民之順由政令,不是為政者之順由下民也。故"民可使,由之",義不可通。而"不可使知"句中"知民"之"知",可兩解,一為知曉,是說為政者宜探民之下情,二為使知,是說為政者宜曉民以上意,不知究何所屬?若屬前者,則為新見,但不知知民下情之後當如何也。若屬後者,則倒不如梁啟超先生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順適也。而梁氏之"之"字,亦不作"民"解,而作"政令"解。
    逆惻兄台及梁氏所以如此作解,蓋因近世西洋民主福音乘艦東來,"人民有知的權利","為政者不可愚民"諸說播騰中土,國人以為至理,翻查聖典,居然無此主張,且有反其道而行者,竟曰:"民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豈非愚民之政乎?於是赧然而返,乃欲緩聖人之頰以應當代之需。宣告世人曰:吾聖人亦有"由民知民"之政,方自安焉。


    吾以為自信者不侮人,亦不畏人侮,孔子生當兩千五百年前,其所論者,亦非今日政體,說使民由之即使民由之耳,何畏人譏?思為聖人開脫,正所以示其不明經義也,徒作訓詁博辯詳說,何益?
    又,如此之博辯詳說,縱或有所值,觀其所解之意,實已先橫於胸中,而後曲引文字訓詁諸法,以適應之。並非於義海茫芒之中,遵由訓詁之理,忽有新意之發現也。故吾以為並非訓詁明而後經學明,乃經學明而後訓詁明也。兄台之所以曲說求通者,正可以證吾此意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第一:太炎先生说“周秦诸子,《史记》、《汉书》之属,皆多古言古字,非知小学者,必不能读。...
     焚毁经典,肆意曲解,甚至篡改经典伪造经典,这几千年难道还少吗?语言文字学,固然只是工具,但是这工具却是我们“辨章学术,剖析源流”进而为国学正本清源的利器。...




    然則太炎先生等諸小學家已能讀之矣,已辨章矣,已剖析矣,且作為傳注以傳世矣,故吾人亦能藉之而讀之矣。不懂小學者,於古言古字,何難之有?何必從小孜孜為之?
    且稱語言文字可以作為“辨章学术,剖析源流”,进而为国学正本清源之利器,固似持之有故,然既說語言文字之學只是工具,則所以辨章剖析之主,乃是活轉運用之智慧,非己陳聽使之工具也。若無智慧,縱因擅於操作小學而有所得,其所辨章與剖析者,亦只限於小學內部之真偽源流,非關學術大義也。如辯易之一字,是日月之交替,是蜥蜴之善變?經之一字,是織上之縱絲,是貝葉之串連?皆無妨易經之為窮神知化之書也。苟能辯出結論,以敗群儒,宗於一說,亦小成之榮華而不足與議先王之大道也


    試問:語言文字之利,能辨忠奸乎?能觀興衰乎?能察儒釋道性理空理玄理之同異乎?能分程朱陸王心學理學之別乎?
    有清學者,曾考證"人心唯危,道心唯微,唯精唯一,允執厥中"典出古文尚書,而古文尚書乃屬"偽作",不可信。故譏宋明儒者醉心於此十六字,謂之為堯舜心傳,是以偽為真,亦不可信。而因十六字之不可信,擴而言之,宋明之學,概不可信。
    實則,古文尚書所謂偽者,是其文句不是可靠的尚書本文,非必不是儒家義理也。且論語堯日亦有允執其中之句,而孟子中庸歷數聖賢心意,有莫現莫顯之說,有勿助勿忘之論,至於知性知天無聲無臭。皆可攝於十六字之中。以十六字表聖相傳心法,甚大且美,何必尚書之可信,而後此十六字為可傳?
    若以十六字非尚書本文之真,而遂疑及深義且肆而譏之者,乃不知學術之倫類也。五四名流以小道自得自是非他之狂妄,蓋先有啟之者也。吾之有憾於小學家也,其有由來矣。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另外,"小学只是工具,为经学服务,以经学为皈依,只学小学不学经学,小学是不可能学好的;"同样,只学经学不学小学,经学也失去了根底,经义将晦暗难明。....

    此言頗公允。然語氣一正一反間,本末尚未清明也。
    說:"小学只是工具,为经学服务,以经学为皈依,",可。說:"只学小学不学经学,小学是不可能学好的";未盡其意,蓋,既言小學以經學為依歸,則:"只學小學不學經學",不是"小學是不能學好的",而是"小學學好亦是無用的"。
    又,說:"同样,只学经学不学小学,经学也失去了根底,经义将晦暗难明。"文章看起來,一正一反,其中之理似若可互為依倚,然吾以為此兩類關係所造成之得失,並不同樣。蓋不學經學,全盤皆輸。不學小學,所失未必如此嚴重也。吾文屢說小學在今日乃專家之學,其用在於某些特定文句之考索之。說"不学小学,经学也失去了根底,经义将晦暗难明。",似高抬小學之功矣。普通人以普通的方法讀書,就會有其普通的訓詁能力,經學並未失其根柢,經義也不致晦暗難明也。小學之於經學,小工具也,見識之於經學,方為大眼目也(按,此所謂"經學",是廣義,言明經之學,而非限於漢清訓詁解經之學也。若限於漢清訓詁經解,小學方是主力也。)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有位老师我建议他学习“古代汉语”课程,他跟我说“读的多了,自然就懂了”,我问他“《大学》你读了多少遍了”,他说“大概几百遍了”,我于是再问他“那《大学》是什么意思”,他说“不知道”。这种现象,我以为是很堪忧的。..


    天下之可憂者甚多,若此等事,尚請兄台勿以為憂也。
    大柢所謂"懂",有兩義,一者詞義訓詁及文物制度之明晰,一者義理之體會。訓詁文制,有其確實之知識及源流之演變,一字一辭,一儀一節,皆有繁夥之義可說,若有人欲追根究柢以問一字一辭一儀一節,則能明晰者甚少,故孔子入太廟,猶須每事問也。而義理之懂,或就其大體,則一兩語可以盡一篇一部之內蘊,或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則隻言片語,下學上達,咫尺千里,亦可以終日說之不足。


    兄台問彼老師,何謂"大學",若以名義典制而問,則天下不敢有人云懂也。即能舉一二說應之,兄台之學問勝彼一籌,亦可以隨舉一義以譏其未至,則彼人將永結其舌,不能發一言矣。兄台以必勝人之心問人,故其人干脆答云不懂,以免後患也。
    我曾聽一公司小主管說她讀了幾遍大學,有一日早晨上班在公車上,悟到知止定靜安慮得之旨,於是立即盤算今日上班當做何事,當面何人,有何困難,如何解決,下班之後要去某市場,購買何物,當何時回家,回家後當作何事等。於是當天所作之事皆甚順利,若有天助,從此每日如此,而其生活愈加充實飽滿幸福無畏云云。
    在兄台來看,或許認為她不懂"大學"兩字之義,但我以為她是懂大學之旨的。她在你面前,將唯唯而不敢發一語,在我面前則說得滔滔不絕欣喜若狂。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先生德高望重,何不联合一些道德高、学问深的先生,“求大同,存小异”,共建书院,为我中华学子创造一个真正的读书圣地,培养一批能真正继承和弘扬我中华传统文化的师资力量来。..


    我之德望無所似。然建議聯合有德宿學,共成志業,乃書院之常法,君子之正道,敢不領受?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18 08:01am 發表的內容:
    年轻气盛,才疏学浅,然句句发自肺腑,伏请先生明察。..


    兄台之學問根柢深厚,人所共見,兄台之志意誠懇,煥於行間,感佩萬端。雖吾等所見或有小異,然大旨均同。少陵所謂: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亦平生一樂也。

    2011/06/19 06:43pm


季謙:
    下面引用由空山在 2011/06/19 10:09pm 發表的內容:
    把孝经与弟子规并提,不知先生以为孝经之意义本与弟子规略等,还是因出版者往往将<孝弟三百千>汇集在一起而顺便及之?

    兩者均是。
    蓋言及蒙學,孝經亦可列為蒙學之一,故並及之。
    又,此處所論,偏重在漢語之美。自文學之藝術言,孝經是真不得入流也。(吾意止此,若有人因而謂我詆孝經,乃至推論我反孝道,是不知倫類者也。)

    2011/06/20 03:14pm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5 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6、到底是訓詁明而後經學明,還是經學明而後經學明?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6cf03601017saz.html


     “不通小學則不通經學”,有歧義焉
                ---读经解经是否必须先学习精通“小学”之三

http://bbs.gsr.org.tw/cgi-bin/topic.cgi?forum=6&topic=3759&replynum=last#bottom
文章主題: 三楚书院中华典籍文化基础讲座丛书
春秋遺民:  (略)
      

季謙:
下面引用由春秋遺民在 2011/06/26 00:24am 發表的內容:
这几天比较忙,暂时没有时间回复。先贴一篇文章请诸位朋友一观。
“不通‘小学’,则不通‘经学’”例
周 祖 庠
...

    周老師學問功底,令人讚嘆!細讀其文,獲益良多。感謝!
    今者主要討論之中心,我以為在於:
    一,兒童適不適宜學文字聲韻訓詁之學。
    二,到底是訓詁明而後經學明,還是經學明而後經學明。
    有關第一論題,在本文中,周老師亦說:

    不宜在儿童中提倡学“小学”,因为儿童学起来困难。儿童大概到了中学以后,才开始学“小学”,直到大学初级阶段;到了大学中、高级阶段,才开始学经。千万要按照知识规律于教育规律办事,不能乱来,煮成夹生饭,就无法了。
    則當是共識,無異議。
    有關第二論題。"到底是訓詁明而後經學明,還是經學明而後經學明"我對這個問題想說幾句,是個人的小意見,不關宏旨:

    因為"經學"這一辭可以有兩義:一者,專名義,即指漢時興起,清時復興之解經之學,從事此學之人,謂之經生,所謂皓首窮經者是。此中之經學,是以訓詁博辯為業如此,則必小學明而後經學明,亦無可異議也。
    彭林教授曾謂我云:他要開書院培養幾個經生,大概是指此義也。蓋近世以來,好學博洽者寡矣。又彭教授以三禮之學名世,三禮之中,文物典制,甚為浩繁,幾成絕學矣。故吾以為彭教授之志深矣遠矣,此世希有,令人讚嘆!

    經學的第二個意義是泛義,即指經之所以為經者而言,經之所以為經者,蓋不在其文字,不在其時代,不在其難易,不在其多少,而在其義理也。故自清世以來,即有訓詁明而後義理明與義理明而後訓詁明之辯。若經學是指此義,則吾以為當以義理為急務在此義下,說訓詁是讀書之工具,而說"義理明而後訓詁明"者,其意蓋謂:心中須先有義理之洞見,其訓詁乃往此一路思索,將文字通來通去,想盡辦法,終有一線之發現,以作為心中洞見的證明,則為有用之訓詁如平白去做訓詁,將古字通來通去,則沒有方向,何來結果?且若通出違反義理之結果,亦必不被取用。故云:義理明而後訓詁明也。
    即舉周老師此篇文章所有之訓詁,若其有意義,皆為心中已有之義理取得見證也。

    而所謂心中原有之義,是不需要什麼訓詁的──在此訓詁亦有兩義:
    一者,泛義。乃平常讀書所作消文之事,即解知古來已流行,稍有讀書經驗者皆週知之文義。如就此義說:訓詁明而後義理明則類似說:"要先識字才能讀書",此是當然之事,何待板起臉孔再宣示?故當吾人討論到訓詁與經義的關係時,一定是在比較高的層次說的話。此即第二義的訓詁,即:對某些難解之字辭,或古人錯解之字辭,加以重新考察思索,期能使古籍上的每一個字都明明白白,每一句都清清晰晰。而且這種明白和清晰,是要有可考之證據的,故又稱考據

    其實古人說的考據比較重要的是歷史事件之考據,考據可大可小,大到是否有堯舜禹其人,或其傳位是禮讓還是殺伐而來。小者小到唐時的長安的某條街有多少店面,而某布莊一年營業額多少等。這才是訓詁的專義。吾人現在所談論一個學生要不要受訓詁訓練,學者要不要精於訓詁者,是此義之訓詁。

    如果是這種意義的訓詁,則我以為是專家之事,不必盡人為之。因為一來古今文字的差距說大很大,說不大也不大。尤其重要的觀念都一再重覆,幾乎老嫗能解,不需專業之訓詁,且吾人可從清楚之文句去推其不清楚者。如果尚有不清楚者,也已經經過數以千年的精於考據學者的爬梳,絕大部份的文句都已瞭然於世故如果取古人之注解參考之,絕大部份皆已能解,而且從古人之注解中,讀多了,也會從一些常見字詞之訓詁而增進有考據的常識如初哉基肇祖元胎,是開始的意思,不必自己研究爾雅,說文,方言,廣韻,韻鍳等,才可以讀懂也。
    如果尚有幾個字不懂,我想今人再研究,也出不了什麼大成績。如朱子曾注參同契,而幾乎一半的句子都注云:未知,不解。想如果後世更有學問者,亦難多解出多少字也。真有解者,其唯道家修行者歟?但他很可能是從修行中得來的體會,而不是因文字聲韻之明而悟入也。

    進一步說:如果能在考據上出大成績,對整個學術的義理也沒有多大的貢獻。譬如帛書老子的出現,曾給訓詁家有一個表現的機會,研究者暴增,但我看來看去,如果舉證出帛書本的若干用字對文句的解釋有優於王弼本河上公本者,其解釋的結果,老子還是原來王弼與河上公的老子,則有何大益?
    當然,可以給教授們一些談助,以展現他們的博學──我偶爾也會在課堂上秀幾個字,講得讓學生們佩服有加,我心也雲裡來霧裡去,好不舒暢,但我知道,老子還是原來王弼的老子。不增不減,蓋義理已定也。

    再講一險語:如果有某某出土老子,而文句訓詁之結果表現出與王弼本老子不同之思想,我也會不屑一顧。蓋義理到了即是到了,老子一句道可道非常道,一句致虛極守靜篤,其思想已到極處,發天人之眼目,示智慧之方向,其他五千言,皆此注腳而已,如再有新發現,可作為閒來無事的學者之把玩,而不足語道家學術之精采也。

    甚矣,何物之浪費生命也,本來站在古人已有之訓詁之高點上,已足上下五千年,小魯小天下,辛辛苦苦踵其事而未能增華,何苦來哉?

    以上所論,並不表示我要盡棄訓詁之學,亦非說小學之學毫無價值,只是倚輕倚重而已。望勿誤會也。

    吾常說,如有人有此方面之特別興趣(有精察的考據天份),或得此方面之特別機緣(譬如家學,或在學問未有定向時,遇到訓詁專家,傾而慕之,拜以為師),則天下有人作此學問,亦一美事。
    甚或有兼人之能的人,可以同時做義理與訓詁之學問,二美並臻,更是美事。但如不可兼得,則寧取其義理,而暫置小學也。蓋佛家有知識障之說,恐此用心既多,精魂神明為所奪也。

    又,訓詁之可靠者為證據,證據之最可靠者是文物之出現,其次是版本之比對,尤其是可靠之古本(有的古本並不見得就可靠,譬如漢墓帛書號稱早於王弼本,但何人能確定王弼家藏之書的原本不早於漢墓?安可以王弼生於漢後而劇認王弼本為後出?)亦即是文字不同之考訂,再其次才是以聲韻求訓。而有清以來的訓詁家研究古音,好用聲韻學作訓詁,轉來轉去,轉出某義,解得較順,即斷定某字通某字。吾以為或未必然也,即然,亦無大用也。(理由如前所說:所通之字,與原來之字,其義相差不遠。若無堅強證據,不必改字亦可解通也,何必多此一舉?),故若云:不通小學,則不通經學,吾以為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

    舉周老師本文之例而言:
    一,說"易經"之"易"字,以近世出土之甲骨文為據,認為某字為易之初文,而視其形为甲杯倾水于乙杯之狀(以吾外行人觀甲文之形,只見似有一容器之形,旁似有水形,而無另一杯以承之之形)。又以易逷兩字上古同声部,故訓易為逷。認為“交易”、“交逷”才为易之本义、本位,是《易》之源也。而“简易”、“变易”、“不易”三义,为引申义,为《易》之用,《易》之流。

    吾非專家,手邊亦無參考書,故略說外行話以求教:
    一,此字如有傾水之象,則似已可講到"交易"之義矣,何必再引出"逷"這個字,且逷字在說文亦只同於逖,狄。皆遠方夷狄之義,沒有交易的意思。如果有交逷之義,引此字與易字古音相近,以逷來訓易,義無所增,何必多此一轉彎?

    且,甲骨文之易字,最初造字時,如果真是交易的意思,到周文王演周易時,不一定只是"交易"一個意思,而不可以有"變易"的意思。縱觀周易經傳諸文,固亦有交之義,如爻之名,本有交之形音與義,又易之傳有剛柔始交而難生,天地交泰,天地不交否等,此交義之顯明者也。又有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九二利見大人,九五亦利見大人;天地定位,山澤通氣等,此交義之隱涵者也。但此交,乃交感,非交易也。所謂交易者,繫辭云:"包犧氏沒,神農氏作,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故交易之義,是兩方各有所持以交換也。易之交感,非以所持交換也,乃二氣(陰陽之爻與陰陽之位兼及之)相應以成變也。故苟有交感之義,實與變易之理相近,而周易一書,論及變易者多矣,如變動不居,周流六虛,易窮則變,變則通,无平不陂,無往不復,日往月來,月往日來,等等文句,其他因正應承乘而判吉凶悔吝者,莫不因變易而情遷,而非主於交易也。
    且以乾坤兩卦為例,自潛龍乃至於亢龍,自履霜以至於龍戰,皆有隨時變易之義,其餘六十二卦之初二至五上,莫非交感與變易,而不可以交易解之也。以交感變易解之,則易道活,以交易解之,則易道死矣。
    當然,如云:交易者,交感而變易也,斯為得之。然此非"交易"一辭之通義,需又進一層訓詁也。而層層訓詁所得,與原初通俗直解者無別,則何需多此一著也。
    故乾鑿度之以簡易變易不易三義解易之義,或者有張揚之嫌。但於經傳皆有堅實之證據,以交易解之,其根據反嫌太弱矣。
    故吾以為易之一字,縱使初造時以交易交逖(交替?)為本義,不妨文王周公以變易為易書之本義。不得以文字之本義,以限成書之本義也。
    而易經之易之為變易義,所需要的訓詁,是上文所說第一義的訓詁,即很容易就能領受的訓詁,或從古以來注家即已注出之訓詁。而如要再追索易之本義為交易,交易之易又與交逷之逷在古音上有同紐之誼,等等等等,此訓詁乃上文第二義之訓詁,此則專家之訓詁。而此訓詁,作為專家之談助,作為經生之專業可也。若定要說"不通易字本義為交易,不了解交易乃與交逷相通之交易,即不能通易經之旨。"則恐判之太過也。
    又,解“天行,健。”之“行”,認為:
    此处“行”字的本原用法这一角度来说,”把它解释为动词,“行者,运动之称。从这种解释是错的。
   “行,性也。”才是它的准确解释。

    理由是:
    行是性的通假字,“天行”就是“天性”,就是天的本性、规律。也可解释为天道,“行,道也。

    天行为天道也。”但必须说明为什么。天性既为健,作为天的一份子——人,当然就应该自强不息了。也就是说,人性亦本如此。我们平常讲的人的品行,实际上就是品性;操行就是操性。
    又从修辞学上说,舉《坤》卦之《象》“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之地勢坤与“天行,健為对文做證。證明地势是名词,天行也一定是名词,而绝不是动词。

    關於此,我亦有少許意見請教:
    今案說文解行字云:人之步趨也。从彳从亍。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云:
    人之步趨也。步,行也。趨,走也。二者一徐一疾。皆謂之行。統言之也。爾雅。室中謂之時。堂上謂之行。堂下謂之步。門外謂之趨。中庭謂之走。大路謂之奔。析言之也。引伸爲巡行,行列,行事,德行。从彳亍。彳,小步也。亍,步止也。

    憶吾在大學時,台灣文字學者魯實先先生解行字之初文為"象十字路口之形",故應云:行,道也。而道乃人所行也。行,道,與路等字同義可互訓。由行路之行,有一系引申為行步之行,又引申為人之行為之行,再引申為人之操持,所謂品行之行。有一系引申為行伍之行,又引為行業之行,再引為行庫之行。其中行字有作動詞用者,也有作名詞者。皆為通用之義,人所共曉者。
    但說:
    “天行”就是“天性”,就是天的本性、规律。
    依鄙見,經傳中似未見有將行解為性者(經籍纂詁不在手邊,所知少,恐失查)。
    又,說:

    也可解释为天道,“行,道也。
    則不甚相配。蓋天道之道,是經"人所行也"的道路之道,抽象為人所應遵行的道理之道,再引申為一切理則之道,再抽象為超越的宇宙創生之理,才有天道一辭之出現。現在直接用行,道也,只是人所走的路的初義的行,來解重重引申抽象後的天道之道,恐不相配也。因為道之一字,古來用於哲理之文甚多,故有層層抽象引申,以至達於超越之義,而行之一字則較少用於哲理之文中,故無此種引申也。
    故周道(大的路)可說為周行(大的路)(周道如矢,示我周行),人道則很少說為人路了(孟子仁,人心也,義,人路也,用此辭,然與人道之義微有別,一全一曲也),而道理則絕不可說為行理,故天道與天行實不相稱也。故可云天道創造萬物,而不可云天行創造萬物也。
    再者,說地勢坤之地勢是名詞,天行也要是名詞,才能與之對仗。則天行健之天行,本是名詞,不必解為天性方為名詞也。
    天行健者,天之行,健也。與地之勢,順也,正好相對,何必改為天性?蓋天行健一句,乃是表態句,非敍述句也。若是敍述句,則天行之行為動詞,若是表態句,則天行之行為名詞。如我吃飯和我吃飽的吃一個是動詞,一個是名詞。我吃飯是敍述句。吃是動詞(及物),是吃的動作,飯是吃的受詞。凡動詞有及物不及物兩類,及物者需有受詞,不及物者,不需受詞,如花開鳥鳴川流山峙,但可有補詞,如加處所補詞,云花開在樹上,如加時間補詞,如鳥鳴在春天等。而我吃飽,是表態句,吃則是從動詞轉品為名詞,是指吃的結果,飽是形容此結果,不是吃的受詞也,也不是補詞也。故天行健之天行,是指天運行的狀態,行字雖富涵動態之意,但論其在句中之詞品,已從動詞轉為名詞矣。健者云其健動不已。健是形容詞,非受詞,非補詞也。
    是故,如要名詞對名詞,天行即可,不必訓為天性也。
    且行苟真可訓為行,天行真可訓為天性,亦於義未安也。蓋凡易之大象,皆是觀兩卦卦體之象而取以為人生之法,所謂易為君子謀是也。此乾之一卦,下乾而上乾,乾,天也,健也。乾乾,是天健而又健。能感受天之健而又健者,蓋見其"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所謂"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也。皆自其"行"感受出來。因行本有動的意涵(雖為名詞,乃是動詞所轉,故可云是動名詞也──此與英文之動名詞不盡同意),故易於感受也。若訓為天性健,則性字為純靜的名詞。且天性乃神祕之地,初非仰觀俯察所可感知也。
    總之,訓為天之行,表意相當自然且圓满,所謂順理成章者也。訓為天之性,則自古以來所罕見,且多幾層迂曲,既不順理,又不成章。何必然?
   
    又如:老子五十九章,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早服谓之重积德;唯重积德不欲锐速,然后乃能使早服其常,故曰早服谓之重积德者也。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道无穷也。莫知其极,可以有国;以有穷而莅国,非能有国也。有国之母,可以长久;国之所以安谓之母,重积德是唯图其根,然后营末,乃得其终也。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周老師解嗇字云:
    “非贬义之‘吝啬’,是褒意,即‘俭省’。这是老子极力赞颂美德的概念。”
    这个“啬”字是“稼穑”之“穑”字的本字,古文为上面两个禾字,下面一个古仓廪的“廪”、即㐭字。即有了庄稼,仓廪才有粮食的会意字,指的是务农的重要性。


    愚案:
    嗇字,在說文解為:愛瀒也(濇,不滑也)。从來从㐭。來者,㐭而藏之。故田夫謂之嗇夫。
    在說文之解中,即有愛濇與田夫兩解。段玉裁綜合兩解云:嗇者,多入而少出。如田夫之務葢藏。故以來㐭會意。

    莫若嗇之句,素來亦對應而有兩解:
    王弼解為:
    治人事天,莫若啬。莫若,犹莫过也。啬,农夫,农人之治田务,去其殊类,归于齐一也。全其自然,不急其荒病,除其所以荒病,上承天命,下绥百姓,莫过于此。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常也。早服谓之重积德;唯重积德不欲锐速,然后乃能使早服其常,故曰早服谓之重积德者也。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道无穷也。莫知其极,可以有国;以有穷而莅国,非能有国也。有国之母,可以长久;国之所以安谓之母,重积德是唯图其根,然后营末,乃得其终也。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河上公解為:
    啬,爱惜也。治国者当爱〔惜〕民财,不为奢泰。治身者当爱〔惜〕精气,不为放逸。夫为啬,是谓早服。早,先也。服,得也。夫独爱〔惜〕民财,爱〔惜〕精气,则能先得天道也。早服谓之重积德。先得天道,是谓重积得于己也。重积德则无不克,克,胜也。重积德于己,则无不胜。无不克则莫知其极,无不克胜,则莫知有知己德之穷极也。莫知其极〔则〕可以有国。莫知己德者有极,则可以有社稷,为民致福。有国之母,可以长久。国身同也。母,道也。人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气不劳,五神不苦,则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蒂,人能以气为根,以精为蒂,如树根不深则拔,〔果〕蒂不坚则落。言当深藏其气,固守其精,使无漏泄。长生久视之道。深根固蒂者,乃长生久视之道。
    觀此,吾以為河上公之解於文義較平順,且合於老子愛養生命之義。王弼之解則莫知所云,有不解強解之勢。
    周老師以嗇為穡之古字,云此是指务农的重要性。然此章章旨不在勉人務農也,故吾以為吝嗇義為妥焉,老子即欲人吝嗇也,吝嗇非必劣義也。蓋吝者多入少出,或只入不出。河上公所謂:治國者當愛民不奢泰,治身者當愛精氣不放逸。正合老子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愛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貴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多言數窮不如守宗,為腹不為目,不出戶知天下,披褐懷玉,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之宗旨也。
    餘不一一。

    總之,有普通之訓詁,多看古人之注可也有專家之訓詁,其訓合經義者,采之,即使有一字半句之獲,己甚難得,然於古者所謂學問衡之,其益甚少也。若其訓不合經義者,則無論說之如何精確可信,皆無用也。又如輾轉委曲所訓出,終與原有常識相近者,雖亦稍有得矣,亦不足貴也。
    故云:"不通小學則不通經學",有歧義焉。敬請再思之。

    2011/06/27 03:57pm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5 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owoyeah 于 2015-12-15 09:48 编辑

再摘一段:


蓋小學經兩千多年的累積,已相當繁瑣,大部份是不切實用的,專家專業之,可也。蓋聖賢之經文,文豪之作品,其要妙者,其文字往往簡明可解,有相當高度之語文能力,皆能心領神會,非必精通文字聲韻訓詁而後能明也。必待訓詁而後明者,往往皆小道小節耳,而且縱使費畢生之力,終於解出一兩字一兩句千古之謎,其義理與其他顯明之句,一定相通相同,並無關宏旨也。
发表于 2015-12-16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是直接从论语开始读的,这些四书读下来后,再去读读小学蒙学,就很简单了,不需花太多力气。
 楼主| 发表于 2015-12-17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的,谢谢楼上同学经验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蒙学就以后当是好玩吧,真正需要认认真真多读以至于烂熟的,还是那些经典
发表于 2016-3-2 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解了我许多惑。

王財贵老师点燃了读经这把火,怎么读如何读是各家的事情,可以跟王老师,也可以不跟。
孩子小,可以读点蒙学,比如三字经,孩子大了,直接读易经~诗经~老子~大学~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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